夏一凡吃完面,抹了一下嘴巴,道:“惠儿,此地不宜逗留太久,咱俩走。”柳惠哼道:“你吃得慢吞吞的,还好意思说?”她算了饭钱,来到西门口,见守门的两名哨兵已经更换,犹豫了一下,走在了师兄身后。
两名哨兵见一女子头戴斗笠,身材苗条,交头接耳了几句后,其中一人背枪走上来,截住柳惠,问道:“你包裹鼓鼓囊囊的,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
柳惠见他黄橙橙的一张面皮,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真想一掌打死他。夏一凡回转身子,拦在柳惠面前,说道:“老总,包的是衣服。”那哨兵眼睛一瞪,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老子跟你说话了?滚开。”
夏一凡知道这些人吃软怕硬,脸色一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喝道:“把你的长官给我叫来。”那哨兵捂着吃痛的脸颊,愕然后退了几步,道:“你……你是什么人?”夏一凡身子跟进,又给他一个耳光,叱道:“竟敢拦本少爷的路,你真是瞎了狗眼。”一脚踢在那哨兵大腿上。
那哨兵疼得蹲在地上,用手揉着大腿,喊道:“来人啊!”排长拖着臃肿的身材,一步一晃地跑来,向那哨兵骂道:“娘的,竟敢得罪吴大少的朋友,你找死呀!快去给赔个不是。”那哨兵听了,赶忙站起,满脸堆着笑,向夏一凡点头哈腰的道:“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夏一凡也不睬他,向那排长说道:“好好管教管教你手下。”拉着柳惠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不多时,柳惠身子一折,道:“师兄,跟我来。”两人攀上山腰,将身子藏在树丛里。夏一凡道:“来这里干吗?”柳惠道:“等狙杀特种队出来呀!”夏一凡问道:“你想在这里动手?”柳惠目光转向西门,笑道:“傻师兄,枪都没带来,怎么动手?我是想看看,他们出来后去哪个方向。”
且说长谷伍城回到青龙镇,命属下休息,自己一个人来见小岛少佐。小岛大队长正在与一个丰腴女子调情,听见报告声,恋恋不舍地把手从那女子胸部移开,走到屋中央,清了一下嗓子,道:“进来。”
长谷武城神威凛凛,昂首挺胸走进来,敬了个军礼,说道:“少佐阁下,打扰您娱乐,我甚感不安。”小岛大队长挥手打发走那女子,问道:“长谷君,今天发现什么没有?”长谷武城大刺刺的道:“虽然没有,但我在大斜沟已给他们挖下了坟墓,不出三日,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特种队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小岛大队长背负双手,问道:“可有把握?”长谷武城胸有成竹的道:“有,不出三日,我会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您。”
小岛少佐见他把话说得如此之满,肃然道:“长谷君,山藤一郎折在他们手中,你切切不可轻敌。”
长谷武城曾从师山藤一郎,因训练刻苦,甚得山藤一郎赏识。可在一天中午,太阳炙热,练习瞄准时,汗水流进眼睛里,遮住了视线。他抬手擦拭一下眼睛,却不想竟遭来山藤一郎严厉的斥责,并罚站两个小时。他气量偏狭,虽微微小忿必耿耿于怀,此时傲然道:“山藤老了,死在支那人手里,给我们大日本皇军狙击界带来了莫大耻辱。这一次,我要让江湖三女侠、许志洪等支那人看看,我大日本皇军真正狙击手的厉害。”
小岛少佐跟山藤一郎关系匪浅,见他诋毁自己的好友,怫然不悦,说道:“山藤少佐乃是军中之花,狙击界楷模,虽不小心折在支那人手里,但也值得我们尊重。”
长谷武城撇撇嘴,毫不客气的道:“英雄迟暮,出来只能是丢人现眼,给人留下笑柄。”小岛勃然大怒,骂道“八嘎,你个狂妄的家伙,山藤少佐是你非议的吗?”说罢,上前给了他两个响亮耳光。长谷武城原本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但因军衔低人家一级,只能接受了两个耳光,双腿一并,说道:“嗨!我错了。”心里却在恨恨的道:“等我见到平野依少将,非得给你狠狠转奏上一本不可。”
小岛少佐见他目光含怨,本想再训斥他几句,但转念一想,他是旅团长面前的红人,不宜得罪太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道:“长谷君,大斜沟是徂徕的地盘,归松井少佐管辖,你进驻之后,我会给他发去一封电报,以免发生误会。”踱步走到地图前,又道:“三日潜伏,需要的补给,你可以向礁子山守军或大斜沟据点索取。”
长谷武城心想:“啰啰嗦嗦的,哪像个军人?”目光瞥向门外,淡声道:“属下知道了。”抬脚走到门口,见那丰腴女子立在门外不远,正偷眼瞧他,一股杀机生起,暗道:“小岛匹夫,你打我两个嘴巴,我让你没女人消受。”走过去,一刀将那女人劈死了。
小岛少佐立在门口,看着长谷武城扬长而去的背影,恨得咬紧了牙关,自言自语的道:“你敢杀鸡给猴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下午三点多钟,柳惠看见一辆汽车缓缓驶出大门,捅醒师兄,说道:“鬼子出来了。”夏一凡翻身坐起,见汽车驶向西边,说道:“惠儿,那条路是通往化马湾的。”柳惠道:“是啊!咱俩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去哪里。”
长谷武城坐在副驾驶室座位上,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出江湖三女侠和许志洪等人一个个死在自己枪下情形,想到得意之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山路弯弯,崎岖不平,汽车的速度上不来,柳惠与夏一凡施展开轻功,跟起来一点也不费劲。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汽车停在路旁,长谷武城和三十六名狙杀特种队队员跳下来,排成两队弃路向西南进发。
夏一凡瞧着缓缓驶过来的汽车,说道:“惠儿,劫车吗?”柳惠摇头道:“不能打草惊蛇。”两人凭借山林的掩护,远远地跟在长谷武城等人的后面。跟了一个多小时,夏一凡见前面的鬼子不走了,低声道:“这是大斜沟啊!看架势他们要在这里设伏。”
柳惠忽闪着一双眼睛,察看完周遭地形,才回话:“是,可鬼子为何选着了这里设伏呢?”夏一凡笑道:“管他呢!要知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今晚上,趁着大好夜色,一举诛杀他们。”柳惠道:“谈何容易?”
夏一凡想起那晚遭遇的狙击手,暗忖:“如论枪法,那人比我只高不低,若不是惠儿冒险将他除掉,后果不堪设想。那只是一个人,眼下却是三十七人,而我们这方加在一起才六人,怎能与之对垒?”喟然长叹,说道:“惠儿,忍一忍,等把抗日自卫大队拉过来,再跟他们一较雌雄。”
柳惠笑道:“好。”提起一口气,带着师兄飘出十五六丈远,当真是迅捷绝伦,快若流星。黑天前,两人回到翠云谷。古月一见到二人,急声问道:“今晚打哪?”柳惠道:“今晚没你事儿,你好好地歇息一个晚上吧!”
古月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埋怨道:“你俩真是没用,出去整整一天,还没踩好点儿,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跟四海去了。”柳惠道:“我俩也没说出去踩点啊!况且也说过,敌人加强了防备,咱们要蛰伏几天。”古月道:“看你的胆量,竟怕笨手笨脚的敌人,师傅真是白教你一身武功了。”
夏一凡插话道:“二师姐,情况更加不好了。”他把鬼子派来狙杀特种队的事一经说出,古月立马竖起眉毛,叫道:“那咱就当缩头乌龟了?”柳惠沉下一张脸,说道:“不当怎么样?你枪法跟许志洪彷上彷下,可那三十七个鬼子个个比许志洪高,咱们能对付得了?”她故意说得危言耸听,用来打消二师姐的念头。
果然,古月一听这话,不禁气馁起来,颓然坐在一旁不吭声了。周四海安慰道:“月儿,你别难受,从今晚开始,咱们重新练枪,我就不信超过不了鬼子狙杀特种队。”
云婆婆走进来,说道:“四海的话说得有志气,你们练上几天,再出去收拾那些鬼子。”古月、周四海走出屋子后,柳惠道:“师兄,你先去吃饭,我有几句话要问问大师姐,然后就来。”
夏一凡问道:“什么话要背着我?”柳惠笑嘻嘻地把他推出去,关上房门,低声问道:“大师姐,你对大斜沟一带可熟悉?”于蓝道:“我跟游击队去过那里,熟悉谈不山,但也不陌生。”
柳惠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盘算好了,望着大师姐疑惑的目光,说道:“那就好,你准备二十颗手榴弹,等我吃完饭,咱俩就动身去大斜沟,灭掉鬼子狙杀特种队。”转头面向云婆婆,笑道:“请您老人家看住二师姐、师兄、大姐夫、二姐夫四人,在明天早上八点前,任谁都不准离谷。”
云婆婆被她搞糊涂了,问道:“你既知人家枪法厉害,来势又凶猛,为何不避上一避?”
柳惠脸色凝重,说道:“师傅,那些人的追踪术都已修炼到家了,若不把他们除掉,迟早会找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就陷于被动了。”
云婆婆又问道:“那怎么就你和蓝儿去?多去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吗?”柳惠道:“那些鬼子的忍耐功夫绝对是一流,藏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动弹一下,而且警觉性甚高,稍微发出点响动,便会引起警觉。二师姐倒是应该去,但您老人家知道,她脾气太过焦躁,遇事不冷静,极易冲动,若是去了,我担心她坏了大事。”她看了袁天龙一眼,又道:“以我大姐夫、二姐夫和师兄的身手,根本接近不了那些鬼子,倒不如呆在家里,也免得我跟大师姐分神。”
云婆婆本拟不放她两人出谷涉险,但见柳惠坚定的目光,思忖良久,问道:“惠儿,你说实话,你和蓝儿去,有几成把握?”柳惠道:“九成。”云婆婆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隐居之前,不知道怕是什么,仅凭一双肉掌,便跻身当世高手前列,当下白眉一挑,道:“按理说,没有十成把握,我不该放你俩出谷,可强敌出现,咱们也不能自损威风。但师傅有句话,你俩要牢牢记住,能打则打,不能打切不可硬拼。”柳惠、于蓝均道:“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