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公墓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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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八扇屏迷案(2)

又一道线索断了,狄仁杰并没有丧气,反而觉得这件案子越来越能引起他的兴趣。密室被杀,毒药无踪,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他依稀觉得这个凶手就是县衙里的人,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证据。

他决定从杨休处入手调查。

下午,狄仁杰叫了一个随从,打听了杨休的住处,前去探查。那是一条巷子,杨休的家门当然上着锁,狄仁杰已知道杨休只一个人单过,没有娶妻。

狄仁杰吩咐随从撬开门进去,见里面虽然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很整齐,狄仁杰看了半天,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要走,突然看到门后面有一捆一尺多长的竹条,他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屋里什么地方用到这些竹条,不由得抽出一根细看。杨休是个跛脚,用这些竹条做拐杖吗?却也短了些呀。

他取了一根竹条带在身上,回了县衙。

刚刚坐定,一名随从跑来禀报,那屏风有点异常。狄仁杰一惊,他已吩咐随从日夜看守画室,不可放人进去,那屏风如何会有异常?他来到画室里,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扇屏风。

果然,那八扇屏与他刚来时,不一样了。

以前没有作画的四扇屏风上,竟平空多了四副画。

难道说……是鬼魂?风林的鬼魂在作画?

马上狄仁杰又打消了这种念头。哪里来的鬼魂,他可是一个不信神鬼的无神论者,他定定神,仔细端详着那几幅画,第一副画的是一座高山,山顶上白雪霭霭,仿佛高入云宵,山势雄伟辽阔,如一条擎天巨柱,撑住了将要塌下的天宇,令人望而生畏。而山下有一块碎裂的美玉。

第二幅画上也有一座山,却极是秀美,山下一人正在抱定一块石头,放声大哭,而且那人竟无双足。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狄仁杰若有所思,转头来看第三幅,见那上面有三个僧人,一老僧独坐,一僧直立,一僧用手正在抚弄一座平台。

再看最后那幅,画的是一个宴会场面,几人围坐短几前,一人似疱丁样跪在地上,双手上举,托着一盘鲜鱼。只是这幅画有点潦草,似是画得很急,有些地方竟没有画完。

看着这四副不知寓意的画作,狄仁杰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觉得,丽水县库银失盗案的真相,就在这四副画里面,只不过他一时还猜不出这些画的意思。

狄仁杰的目光在这四幅画上盯了很久,只觉得里面的人物竟有些活了起来,想要告诉他一些事。他急忙擦拭一下双眼,哪里有什么活物,他的眼睛是有点看花了。

狄仁杰闭上眼睛呆了一会儿,还思索不出什么意思,突然他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迷题呢?风林平时与他在一起时,经常出灯迷来猜,用以取乐。对了,迷题,迷题……假设这四幅画是迷面,那么迷底是什么呢?

迷底,迷底……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上面摆着的两本书进入他的视线,《迷情记》,底下是一本《对韵》,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取过《迷情记》的下面放着的那本《对韵》,猛然回头,看着那屏风上的四幅画。

狄仁杰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般,闪过一幅幅画面,最后他猛然将书一合,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风林呀风林,你这次又输给我了,因为你的迷题,我已经完全破解了。”

天色黑了下来,可丽水县衙里却是灯火辉煌,因为狄仁杰要在这里升堂审理风林的案件。丽水县衙中的人全部被叫来堂口听审,还有很多本县的百姓也都来了。

狄仁杰也不拖延,长话短说:“关于风林被害一案,我已经完全知道了内情,来人,把县丞潘凤给我拿下。”潘凤被揪上堂来,大叫冤枉。狄仁杰冷笑一声:“铁证如山,不由你不招,来人,抬证物上堂。”几个差官将那扇屏风抬上,狄仁杰扬起了手中的两本书,道:“就是风林放在桌案上的两本书。”他走到百姓面前,将书一展,道:“上面一本叫做《迷情记》,下面一本乃是《对韵》,乍一看并无联系,可深究起来却是大有文章。”

“《对韵》一书在《迷情记》底下,是为‘谜底’,风林也就是告诉我,这几幅画的谜底就是这本《对韵》。只要在此书中找寻,就一定会参透。”

他来到第一幅画前,道:“大家请看,这第一幅画画的是什么?是一座山,还有一块玉。碎玉。而这幅画要说的是一个典故,那就是玉碎昆山。”

大家点头,又有人道:“那与此案有何关系?” 狄仁杰扬了扬手中那本对韵,道:“这幅画的谜底就在此书中,如果对对子的话,这玉碎昆山可对什么呢?”众人沉默片刻,一个胆小的秀才仗着胆子叫了一小声:“金生丽水。”

狄仁杰一拍手,叫道:“是了!就是这句‘金生丽水’。风林是在向我说,丽水县出了与金银有关的案子。”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喝彩。

狄仁杰又道:“可既是出了这样的案子,那些银子又是被谁盗走的呢?风林在第二幅画中便告诉了我们。大家看这第二幅画。”大家看了一下,有人叫道:“那是一个人在哭,还抱着一块石头哩。”“那人的双脚都断了。”方才那秀才有了胆量,大声道:“这画我知道,是卞和献玉的故事。” 狄仁杰点头道:“正是,而这‘卞和三献玉’的典故,对的正是‘杨震四知金’。而‘杨震’指的是谁呢?大家可能早已猜出,是主薄杨休。正是他偷走了那些银子。”

堂下一阵纷乱,大家议论起来,狄仁杰等到声音小了,才道:“既是杨休偷走了银子,那他又将脏银放在何处呢?风林也早已探知,这第三幅画就说的是库银的下落。”

大家立时不说话了,连那潘凤也都怔怔的看着那第三幅画。

狄仁杰道:“这幅画上的典故,说得是僧慧能悟禅的故事,也就是那首着名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由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化成对句便是这《对韵》书中的一句‘慧僧抚玉镜,’而它的下句乃是‘潘妃步金莲。’”

他向着潘凤淡淡一笑:“潘县丞,现在你应当明白了吧?”潘凤的脸孔有些发僵,但还是咬牙道:“小人不明白。”

狄仁杰道:“齐东昏候幸宠潘妃,凿金为莲花,贴于地面,使潘妃行走其上,名曰‘步步生莲。’而你正好也是姓潘,你家中的地面是不是也用金做成的呢?”

潘凤的脸一下子白了。狄仁杰喝道:“立刻去他家中,仔细查看地面,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潘凤看着几名干办应声而出,他的全身都抖动起来。冷汗如雨。不一会儿,一个差官跑来,手中托着一盘银子,看成色正是失去的库银。

差官回禀:“从潘凤家中的地下,挖出一箱银子,约有两千两,上有印记,正是府库的银子。”

狄仁杰一拍桌子,喝道:“潘凤,你是如何伙同杨休盗窃库银,又把杨休了灭口?”潘凤还不死心,叫道:“我只偷了银子,没杀人……” 狄仁杰冷笑:“你进不了银库,如何将银子偷出来的?”潘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了。

狄仁杰说:“你不肯说,我替你说吧。银子是你让杨休偷出来的,如何偷法呢?就靠了他的跛脚。”他将一个竹条扔在潘凤面前,说:“杨休是个跛脚,以我想来,他身上定是安有假肢,他每次进库查点,出来时,都会将一些银子装入中空的假肢里面,这样的话假肢沉重,于是他在外面用竹条固定,而你杀了杨休,又怕人知道他的秘密,索性就砍下他的腿,毁掉了那假肢。”

潘凤咬着牙,叫喊着:“你没证据,我不承认,你要屈打成招,我就不服你。” 狄仁杰一笑:“你倒嘴硬,只不过指使你的人可不一定有你这样硬气。”潘凤一惊,说:“指使我的人?”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偷盗官银,本是死罪,你身为县丞,如何不知道?其实你真正目的不是想偷银子,而是嫁祸风林,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可是风林已经有所查觉,于是你的主子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最后一幅画就明说了凶手是谁。”

潘凤盯着最后那幅画,那画上画的是一个宴会场面,几人坐在短几后面,一人正跪在前面,手中举着一盘鱼。周围有不少执戟武士。只见献鱼之人神情异常,面露杀机。

潘凤瞪大双眼,一字字道:“鱼藏剑?”

狄仁杰冷笑:“我已知道主谋是谁,至于你如何盗银杀人,只是旁枝末节,随便你招不招!”潘凤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终于低下了头,说:“一切,都像大人所说的那样……”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喝道:“将犯人收押,退堂!”

等到众人散去,狄仁杰才叫过一个差官,写了一封公文,带上自己的钦差大令,去到府衙里请刘知府前来。差官心领神会,却多问了一句:“大人如何知道刘知府是毒死风大人的凶手?” 狄仁杰一笑:“门房说过,风林晌午才在府衙赴宴回来,我想那时他已中了慢性毒药,而最后那幅画画的是专诸鱼藏刺王僚的故事,那幅画他画得很是潦草,我想定是那慢性毒药已经发作,他也来不及想什么典故,便画了上去,目的是说明,杀他的人是主持宴会的人,那自然不是阖闾,而是刘知府。”

差官点头,可又问:“为什么风大人不直接写明,而要以画画的形式,让大人一通好猜呢?”

狄仁杰笑了:“有两点,一,风林是在考我的智慧,看我能不能破解他最后这一道迷题,可更重要的不是这一点,而是第二点,他不敢直接写明,因为如果我接信晚了,或者说来得晚了,那画显露出来,首先被潘凤看到,那么潘凤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可以很轻易的毁去这屏风,到那时,我就什么也干不了。这潘凤虽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但我想他定是刘知府的心腹,他可以买通信差,私看公文,风林的一切公务,都在他监视之下。我想这是因为丽水县是个富裕地方,刘知府想让自己人取而代之,大捞特捞吧。要知道,我这个朋友,可是出名的清官。绝不会向上司行贿。”

差官恍然大悟,说:“风大人真不愧是老爷的知已,可是那幅画为什么后来才慢慢显露呢?” 狄仁杰说道:“那是因为他在画这四幅画之时,用的不是墨汁,而是隐形的彩墨,就是那碗像洗笔的水一样的东西。这种墨在以前边关传送重要军情时常用,刚写上只是一片水迹,干了就全无痕迹,过一天甚至几天后才会显现出来。”

差官不再问了,马上跨马去府衙,捉拿刘知府。

狄仁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屏风,上面的人物突然之间又像是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