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江湖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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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易水天罗(7)

刷的一声,山河图又展二尺,荆遗恨后退数步,手中劲力传递,山河图围着香魂幡,如同一条宽绳,想要将它缚住,雷魂见势,臂膀一旋,香魂幡自转数下,任山河图缠住幡面,但这几下转过,山河图又被扯出二尺。

如果雷魂再转几下,荆遗恨图被扯尽,必定要撒手弃之,否则香魂幡就会绕到手上,以它的毒性,沾染上一丝也要性命不保,雷魂不可谓不聪明。

但他忘了,荆遗恨还有最后一招。

图穷?匕现!

刺客列传曰:于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

荆轲仗此利匕首,却未能成功,遗恨千古,今天的荆遗恨又会如何?

图已穷,匕当现。

山河图最里层,果然藏着一把匕首,七寸长,一寸宽,在图展尽匕现身的一刹那,招魂台上闪起一道红光。

红光来自匕首,匕首的红光,照亮了自身,照亮了那个字——情。

这把匕首,就叫做情刃!

情人般的情刃。

雷魂也看到了这柄情刃,看到了那个字,他的脸抽搐了一下,这个字仿佛一柄重锤,狠狠敲在他心头。雷魂突然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扯尽山河图。

但是晚了,情刃在手,荆遗恨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只是一击。

香魂幡突然一分为二,连同幡柄一起,被情刃破成两片。

这还不是结束,分裂后的香魂幡竟然烧了起来,情刃所过之处,火焰燃起,蛛丝织就的香魂幡眨眼间就化为飞灰。

荆遗恨收回山河图,很小心地将情刃卷在里面,又背回背上。

雷魂如同痴了一般,他想将所有飞灰都揽在手里,但是他追不到,便是追到了,也抓不住。他发出了一连串的怪笑,如同疯了一般。

如此一来,通心术便失去作用,那几个中招的人突然明白过来,呆呆地站立当场,不再动手,战斗终于结束。

中原门派的人蜂拥到花晓溪身边,以防她那颗价值万金的头被人摘走,唐焰儿与蓝冰晚了一步,只好将怒火发泄在雷魂头上,因为忌惮他的通心术厉害,也不敢过于逼近。

雷魂止住了怪笑,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荆遗恨,好半天才道:“我们之间的事,没有结束……”荆遗恨缓缓点头,雷魂道:“我会回来……”唐焰儿怒喝道:“只怕你今天走不得!”

孔雀鞭挺硬如枪,直刺雷魂前心。雷魂看也不看,随手一抄,就将鞭梢握在手里,唐焰儿用尽力气,挣不动分毫。

雷魂阴笑道:“你我都是白跑一趟……”唐焰儿冷笑:“我虽白跑,却也没被人毁了兵器……”雷魂道:“是吗?”他手一用力,孔雀鞭突然寸寸折断,只余一尺长的手柄在唐焰儿手里。

不理呆呆发怔的唐焰儿,雷魂转头对荆遗恨道:“中原武林,逃过一劫……可你们不要忘记……小雷门有的是机会……和手段……”

说完,也不见他双腿如何动作,身子便退射下土台,再一闪,就没入易水河,不见了踪影。

荆遗恨眼见雷魂退去,不由得双腿一软,亦坐倒在地。

外人不知,他心里是清楚的,情刃是不可以轻易使用的,出手时必须将全身精气注于其内,因此一旦用出,无坚不摧,但也因为如此,自身损耗极大,短时间内不可再度出手。

如果雷魂接着进击,胜负犹未可知,但香魂幡被毁,已重重打击了雷魂的信心,最终将他惊走。

中原来的人扶起荆遗恨,护着花晓溪,向南而去,留下咬牙切齿的蓝冰,与呆呆发怔的唐焰儿。

此次来的都是中原武林的得力干将,为了确保安全,先由几人回中原报信,就说花晓溪已被雷魂杀死,以便让那些内奸们安心,不至于先行逃走。而余下的人则倍道兼程,赶往洛阳。

十天之后,荆遗恨与花晓溪出现在洛阳。这里,是中原十三大门派商定的聚会之地。会议地点定在中原大豪吴定天家,此时十三大门派掌门已齐集于此,心怀不安的等待着那份名单的揭晓。

做为中原门派的功臣,荆遗恨受到了无比的赞扬,众掌门人破例允许他出席内部会议,其实就是做个人情,他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说话,不怕泄露出去。

这天中午,吴定天的密室中,十三大掌门屏息凝神,盯着花晓溪,花晓溪要了纸笔,来到桌前,准备写下名单。

她刚写了几个字,突然密室的门被敲响,节奏三长四短,清晰分明。

中原门派之首,武当派掌门尘星子听出是自己门派的暗号,便起身开门,门外站着自己的一个心腹弟子,尘星子问道:“我不是吩咐过了,无有天大的事,不可前来打扰。”弟子道:“这事比天还大。”

尘星子道:“哦?”那弟子道:“刚才收到线报,魔道盟出现重大变故……”尘星子一把将那弟子拉进屋子:“你在这里说,让所有掌门都知道……”

那弟子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道:“我派在魔道盟中亦有内线,方才收到飞鸽来书,魔道盟盟主风月郎,已于三天前死去,死因是练功急进,走火入魔……”

听到这话,花晓溪不觉手一颤,毛笔落在桌上。

那弟子继续道:“据线人可靠消息,风月郎一死,魔道盟座下四大护法欲当盟主,自相残杀,三死一伤,现在魔道盟群龙无首,已是土崩瓦解,盟众四散,江湖上从此再没有魔道盟这个字号了。”

众掌门闻听,交相抚掌庆贺。尘星子道:“还有什么消息?”那弟子道:“线人还打听得,风月郎临死前,嘴里念念不休的只是两个字……”

尘星子问:“哪两字?”

弟子道:“晓……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花晓溪身上,花晓溪恍如不觉,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着北方眺望,脸上忽而悲苦,忽而欢喜,嘴里喃喃道:“风郎……风郎……”

青城派掌门杜天心最是机警,起身叫道:“我们上当了,名单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圈套……”

所有人都明白了,风月郎根本就深爱着花晓溪,而花晓溪亦是如此,他们这样做,完全是阴谋。

杜天心手一翻,长剑在握,走向花晓溪,有掌门人叫道:“不错,杀了这个妖女……”杜天心长剑一起,就要刺落。

突然眼前一花,荆遗恨挡在花晓溪身前,杜天心一愣:“荆捕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荆遗恨轻轻摇头,一手将花晓溪挟在肋下,排众而出。

众掌门面面相觑,不知他什么意思,尘星子拦住荆遗恨,问道:“荆捕侠,你带这个妖女哪里去?”荆遗恨盯着尘星子,眼神中的表情很坚决,尘星子只得长叹一声,让开了路。

杜天心望着荆遗恨的背影,急问尘星子:“道兄,为什么要放他走?”

尘星子叹息道:“我想他在质问我们,为什么说好不杀她,还要杀她?”杜天心道:“如果名单是真的,我们定不会杀她,但名单是假的……”尘星子道:“算了,魔道盟已消失,这个女人没有了任何价值,她又没有武功,且让她去吧。”

众人唏嘘一阵,只得做罢。

尘星子吩咐将这消息遍传江湖,然后吴定天家中杀猪宰羊,开始大庆。

荆遗恨当然听不到喜庆的锣鼓,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心中始终响着一个声音:这是个痴情女子,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自己眼前。

他现在已清楚,为什么那天在招魂台,花晓溪中了雷魂的通心术后,仍旧咬定名单是真的,那是因为她在没有中通心术之前,就已被风月郎施了痴心大法。

痴心大法亦是一种极邪门的功夫,它可以能过异术,使一个人认定某事是真的。比如一个未婚女子中了痴心大法后,会在一段时间内认为,自己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当然,这种功夫有时间性限制,最多一个月后,会慢慢消失,中招之人会恢复本性。

荆遗恨相信,此时的花晓溪,已然恢复本性,而她所中的痴心大法,定是她主动要求风月郎施给她的。这样在路上,无论谁如何拷问,名单都是真的。

花晓溪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想清除中原武林最得力的干将,为风月郎杀回中原铺路架桥,而这样做的风险,无疑是十分巨大的,可能她会在半路被人摘去脑袋,但她毅然这样做了,义无反顾。

是什么力量促使她如此?当然是爱情。

事实证明,她没有负风月郎,风月郎也没有负她,风月郎之所以走火入魔,定是在练功时想起了她此行的危险。

出师未捷身先死,风月郎与花晓溪留下的是无边的遗憾,而保有的,则是忠贞的爱情。

三天以后的下午,荆遗恨准备回刑堂交差,他走上了一条林荫小路,正行时,突然眼前蓝影一闪,一个人拦住去路。

蓝冰阴着脸喝道:“喂,先别走……”荆遗恨站定,看着她。蓝冰道:“你把姓花的藏到哪里去了?我要杀她,为姐姐报仇……”

她脸上泪痕未干,看来这次是真的,真的为姐姐报仇。

荆遗恨沉默片刻,见她没有一点罢休的意思,便歪歪头,意思是: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山里,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荆遗恨停住脚,看着坡下一处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有个老人在劈柴,他手舞一柄柴刀,用足尖踢过木头,喀的一声,木头从中而开,分为两半,无论多长多厚的木头,都只是一刀。

看到荆遗恨带着蓝冰走进院子,老人停了动作,向荆遗恨垂首示意。蓝冰不解,问道:“我找姓花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荆遗恨向老人扬扬眉毛,老人看了看蓝冰,指指屋子后面的菜园。蓝冰瞪了荆遗恨一眼,悄悄潜去。

菜园当然不会有菜,现在是冬天,有的只是未消的白雪。

蓝冰来到园子的篱笆墙后,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一样东西,正在喃喃自语。

这人果然是花晓溪。

蓝冰慢慢举步,来到花晓溪身后,亮出了蝎尾剑。

便在此时,她听到了这个女人的自语,亦看清楚了她怀抱的东西。

那是一个布做的人偶,差不多有半人高,脏兮兮的,外形是个男孩子,正咧着大大的嘴巴傻笑,花晓溪坐在那里,就用手摇着这个布偶,嘴里喃喃道:风郎啊风郎,你笑了……我好开心……你看,我们回来了……这里是中原,是你的家乡……我们打赢了……我们永远在一起……你当天下武林的主子,我是你的王后……你开心吗?

蓝冰听着听着,不由得手一软,蝎尾剑垂下来。

花晓溪听到了背后的动静,猛一回头,蓝冰吓了一大跳,她看到,以前可称花容月貌的花晓溪,现在已是形销骨立,脸上瘦得无一丝血肉,如同一个骷髅般骇人。

花晓溪亦看到了蓝冰,她的反应也是一惊,急忙护住怀中的人偶,站起来就走,嘴里说着:“别怕,心肝肉儿……有人想勾引你……可你不会喜欢她的……她生得好丑……你最喜欢的……是我……”

说着,她提起人偶的手臂,放在自己只剩骨头的脸上,闭起眼睛,温柔地享受着。

蓝冰几乎想要呕吐,再也看不下去,拔腿飞奔出菜园。

黄昏最后一缕阳光由云缝间射出来,照在花晓溪与那人偶的脸上,花晓溪又坐回椅子,双手轻抚人偶,开心地笑着,嘴里兀自轻语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