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亦宸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琥珀色的双眸却闪过一道寒芒：“都是出来混的，哪能不懂点游戏规则？都是要往中央派发的大官，怎不知道收敛一些呢，政府挂名企业不容易垮台，但你们几位会落得什么样就得看本大爷的心情了……”
地上的几个老总一听，顿时清醒了，一个个吓得丢了魂似的。
侯总趁着人还没走远，赶紧连滚带爬地扑到古亦宸脚下，川剧变脸大师一样，用那种无比谄媚，低声下气的强调求道：“古总，古总，凡事好商量嘛，您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行吗？都是混口饭吃的，何必将人逼上绝路呢？”
古亦宸无奈地叹口气道：“这可不是我逼你们的，如果酒席期间没发生什么事，三杯酒罚了，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了，可你们林总偏就不放过我的员工，那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
“林有良的行为纯属个人素质问题。”侯总赶紧跟这件事撇清关系，“签约这事我们就依古总的意思，降低报价，可降个10%实在太离谱了，上头也不好交代啊，到时给我按个办事不利的罪名，那我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呀，你看，咱双方各让一步，5%怎么样？”
“我给你简单分析一下为什么要降低10%这个数字吧。从今年三月份起，整个行业产业链的产品价格大幅度下跌10%，所有的生产商基本处于销库存状态，这是一个行业整合信号。而原料和技术各占成本的50%，也就是说，要降低从你们那边采购成本的5%才不会被行业淘汰，而剩下的那5%，就当天宇给你们几个交的犯罪赎金。”
“好，就依你的。”侯总无奈答应，简直被林有良给害惨了，而且这古亦宸太阴险狡诈了，还是明则保身吧。
“那就愿我们合作愉快吧。”
古亦宸拉着陌雪的手目不斜视地走出包厅大门，整个过程有些逆转乾坤的感觉，陌雪一直默默行注目礼，直到坐上他的车，小女人才合上嘴巴。
不是来道歉的吗？怎么把那些老总狠揍了一顿，还进行了一场商业谈判，顺利签了一份稳赚不赔的合约？
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古亦宸并没有欺骗他，而是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替她讨回公道的同时，也将公司利益最大化，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
陌雪的心一瞬被温暖填满，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
签约风暴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个大功便记在了陌雪头上，几乎所有人都一改往日的态度，跟在她身后拍马屁，说恭维的话，看她的目光也是由衷的赞许。
陌雪也霎时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起来，说话的语调也是自信满满且铿锵有力的。
人一旦得势，许多事情也会交由她处理，工作量突然大了起来，她虽力不从心，但会觉得自己有存在的价值了。
而古亦宸的得力干将余娅，近来却遭到了冷落。
陌雪一直心怀内疚，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因此每次见到她，都笑吟吟地走过去，主动打招呼：“余姐，早啊。”
余娅却不领情，瞥了一眼越发干练利落的陌雪，没回应她，径自走向总裁办公室。
“总裁还没有到公司……”陌雪好心提醒了一句，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余娅嗤笑了一声。
“都跟他睡一张床了，还叫什么总裁？不过，别人上位后都是意气风发的摸样，你怎么愈发的憔悴了？”
陌雪的脸色却是不太好，可能因为这几天工作量太大，晚上又熬夜整理这个季度的营销情况，所以休息得不好。
没等陌雪接话，余娅继续调侃道：“还是……晚上太‘辛苦’导致的？”
陌雪也懒得辩解了，调头进了办公室。
总裁要的会议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并打印好放到大会议室的桌子上了，屏幕，投影仪设备什么的也检查完毕，可以正常使用。
陌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她揉了揉眼睛，决定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大概是真的觉得累乏了，头一靠到桌面，便很快沉沉睡去，直到有人用手指将她戳醒。
“我才出去接待了一下客户，你就偷懒睡着了，还有五分钟就开会了，赶紧的。”苏小朵嗔了一句，将一杯冲好的咖啡放在陌雪桌上。
陌雪一口饮尽，然后迅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到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把眼角的眼屎和流了满脸的哈喇子洗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其他同事看到，未免丢人丢大发了。
回到办公桌才发现，电脑的屏幕是亮着的，难道睡觉时忘记关了？悲催，她的小脑袋都不知道吸收了多少辐射啊。
抱着笔记本电脑火急火燎地赶向电梯，还好，她的运气并不差，电梯门也正在此时滑开，身后突然一群女人蜂拥而至，赶在陌雪之前冲了进去。
陌雪顿时冷汗连连，硬是挤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内全是浓郁的香水味，甚至有人对着电梯镜壁往脸上扑粉，而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参加宴会都绰绰有余了。
陌雪有一丝恍惚，大家这是要相亲去，还是开会？她不禁感慨，这古亦宸的魅力真是非同凡响啊。正想着，已经到了大会议室楼层。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总裁位置上也坐着西装革履的古亦宸，神色沉静得诡异，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议论着，说总裁办的那些个秘书永远都是耍大牌的，最后才到。
小女人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走到古亦宸旁边的空位，屁股还没落到椅子上，冷厉的声音便传过来了，“陌雪，我让你准备的会议资料呢？”
陌雪一愣，想回他“早就放在会议桌上了”，可话刚到嘴边她就傻眼了，光洁的会议桌上空无一物，哪有什么资料？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准备得太早，资料被保洁阿姨当做垃圾收走了？
“等五分钟，我立刻去打印！”陌雪抱着电脑，慌不择路地狂奔出去，差点迎头撞上进门的人，好在她闪避得快。
到了办公室，连上打印机的数据线，可再从电脑里翻找电子档时，竟发现辛苦准备了一晚上的东西全没了，回收站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有过这个东西一样。
一小时前还在的文档，怎就凭空消失了？
陌雪吓得脸色惨白，资料里包含了公司本季度的全部营销数据，就算临时整理也得花上个半天时间。
脑子越想越乱，像炸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这事蹊跷，绝对是有人趁她睡觉时偷偷删除了的，可这会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大家关心的只是结果，而她是否辛苦做了这件事没人愿意听，而且这事本就是自己的疏忽，电脑竟然没设密码，才叫处心积虑想害她的人有机可趁。
可这是已经发生了，总归要想个办法解决，而不是坐以待毙。
她一言不发地走进电梯，回到会议室。
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到齐，因为气氛有些凝重，都正襟危坐着，一副拘谨的样子。
古亦宸抬起头，看到两手空空的陌雪，不禁皱了皱眉头，语气也凌厉了起来：“打印的会议资料呢？”
陌雪垂眸，委屈得想哭，可这会不是哭的时候，“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在场一片哗然，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古亦宸的脸色更加阴霾了，如黑云笼罩一般恐怖。
“啪——”古亦宸手中的皮面文件一下子摔到了陌雪面前。
陌雪吓得神经一绷，其他人也跟着浑身一颤，赶紧闭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了。
“既然没准备好，那这次的季度总结会议延期到明天吧。”古亦宸突兀地站了起来，那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他果然跟之前承诺的一样，公私分明，在外人眼里，他的脾气十分糟糕，变化得犹如闪电，或许是位高权重的人必须保持的威严，又或许是气她强大不起来，总是做办公室那个跑龙套的人，被人随意踩在脚底。
“回去给我好好准备，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把两者搞在一起，所以你也别奢望我会姑息你。”他缓步走到门口，与陌雪擦肩而过的瞬间，用耳语小声说了一句。
而会议室里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她突然觉得好难过，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她独自面对，听着别人的冷嘲热讽，而他，只是站在一旁，跟周围所有人一样，等着看她的笑话。
可他们或许忘了，韩陌雪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大声鸣不平，吵吵嚷嚷的小丫头了！
陌雪笑了笑，突然直起身板，扬高声音道：“资料虽然没准备好，但所有数据已经一字不漏地刻在了我脑子里，如果总裁不介意，我可以向大家口述一遍，行吗？”
古亦宸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口，闻言突然身形一顿。
他回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陌雪扬起下巴，嘴角自信地勾了起来，那目光中的镇定，倒叫古亦宸小小吃了一惊。
这小女人，经历了一番风雨之后，果然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古亦宸只犹豫了片刻，便重新回到座位上，专心致志地听陌雪分析这个季度的数据变化。
只见陌雪用黑色白板笔画了一个柱形图，标了几个数据，以最通俗明了的方式把近几个季度的盈亏状况呈现给大家看，然后一个一个数据详细分析，直到未来前景都描述得条理分明，精准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