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最近不做那个怪梦了。”易水寒站在手术台前边,手指缠绕着秋原夕的头发,秋原夕惬意地把头搁在她的怀里。
“那个梦有什么好玩?你老是要惦记着它?”秋原夕不高兴了,“是不是梦里有哪个男人在缠着你?”他忽然翻身起来,严肃地盯着易水寒,“你不会梦里还交了别的男朋友吧?你这样做,太对不起我了吧?我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哩!”
易水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拧住了秋原夕的嘴角:“你真的让我不能不拧你几把呢!”
秋原夕哇哇大叫起来,双手却不甘示弱地呵着易水寒的腋下,易水寒格格笑着告饶躲避:“说,你拧不拧我了?拧不拧我了?”
“不了,不了。”易水寒哈哈笑着,却怎么也回避不了秋原夕无所不在的手指。
“你要不要不听我的话了?”
“不了。”易水寒拼命地躲避着秋原夕的攻击,“别呵了,我都答应了。”
“你要不要再离开我了。”秋原夕屏住呼吸,手上却没有停下。
“不了不了。求你停手。”
秋原夕一下子掰过易水寒的俏脸:“你答应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准再离开我了。”
“什么?”易水寒诧异地止住了笑,什么时候话题扯到了这里,“我哪有……”
秋原夕不怀好意地抖了抖手指:“你没有吗?”
“有有有。”易水寒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都答应了还不行吗?可是,你不是今天结婚吗?”
秋原夕忽然贼兮兮地盯着易水寒的脸蛋:“你吃醋了吗?”
“不行啊?”易水寒的脸蛋覆盖了一层艳丽的红色,嘟起嘴唇。秋原夕忍不住亲了亲那张绝对具有诱惑力的烈焰红唇:“我真开心!不过,接下来,我们还要演一场戏呢!小寒,我马上就可以回到你的别墅了。”他眉开眼笑地望着易水寒,仿佛望见了那个美好的未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两个护士推着车子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后面的是戴着口罩的易水寒。
“医生,怎么样?”秋原振晖迎了上去,满眼尽是焦灼,“夕儿有救吗?”
易水寒凝视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尽管仍然精神,到底掩饰不了眼眸中的沧桑和痛苦,人生最悲哀的无疑是中年丧子,而这位老人,却要忍受失去孙儿的痛苦。秋原夕,这一着,你真的走得太远了,伤害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来达到你的目的,情何以堪?
易水寒的沉默吓住了老人,他的脸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抿紧了薄薄的嘴唇,绝望地望着昏迷的秋原夕。
“您的孙儿没事。”易水寒慌忙答道,“他基本已经恢复健康,尽管仍然有复发的可能,不过,目前已经无大碍。”她说的都是事实,秋原夕潜在的危险仍然存在,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听在秋原振晖的耳中,却理解为这一次手术基本成功。他感激地上前握住易水寒的双手:“谢谢你,医生。”仿佛觉得那不够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又退后两步,冲着易水寒鞠了一躬,“非常感谢你,医生!”
“不,不!”易水寒语无伦次地摆手,又慌忙扶住老人,心中的不安在不断地扩大,她真的要帮助秋原夕演完这场不道德的戏吗?
“您不要感谢我,真的,不是我的功劳!”她急于解说着什么,“其实……”
“怎么会不是你的功劳呢?”小栗明洁已经热切地跨步上来,热切地握住她的双手,热切地摇了摇,“我们全家人都无比感谢你,特别是夕儿。”
小栗明洁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易水寒黯然咽下已到嘴边的真相。执意说出真相,老人未必不会被伤害,而秋原夕的父母也会遭遇牵连。她怎么忘记了,每一幕戏一旦拉开帷幕,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除非等到落幕的那一刻,而到了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无法更改。
“是啊!医生,我们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你。”秋原振晖已经观察过孙儿的脸色,尽管麻醉药尚未过去,然而孙儿脸色居然恢复了正常的血色,这个医生果然手段高明,或者,正如秋原夕所说的,他应该放下成见,打开心门了。只是,他望了望大口罩掩盖着的易水寒,除了那双剪水双瞳,那个医生仍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仿佛不愿意让他们见到她的真面目呢!从那双眸子来看,这应该是个灵秀的姑娘,“医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他已经尝试着信任这位年轻的医生。
秋原振晖信任的表情让易水寒几乎无言以对,一切正在按着秋原夕设定的程序往下发展,这个时候,她应该说,要留院观察。然后秋原振晖会征求她做秋原夕的个人医生兼护理,而她只需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但是,如何继续欺骗这位老人,当他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她之后?医生的道德,为人处世的道德都让她难以为继!秋原夕,不能用真实来解决所有的问题吗?
“医生,是不是要留院观察?”小栗明洁非常“体贴”地暗示着她,小寒今天的神色有些恍惚,难道是夕儿和她出现了什么口角?是因为那场没有举行的婚礼吗?女人,特别是陷入爱河的女人,总是会有一些醋意的。她了解地笑了笑。
“对啊!”秋原振晖立刻随口应道,“应该要留院观察的,医生,你能不能护理我们家的夕儿?”
“医生,那就拜托你了。”小栗明洁再一次热心地握住了易水寒的双手,“你又救了我一次了,如果夕儿……我即使恢复了正常,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拜托你了。”
易水寒无奈地望着眼前的这场戏,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是那位真情流露的爷爷,而她将继续欺骗和利用着这位老人的爱孙之心。根本用不着有任何配合,小栗明洁就替自己的儿子演好了所有的戏分。她被动地点了点头,转头望着秋原振晖:“您真的不用着急,您的孙儿没什么大碍了。其实他的心脏病只要不受到什么重大的刺激,按时吃药,按时做好一些自护措施,基本上是不会有发作的危险。”她好像要赎什么罪一般,主动地解释起来。
秋原振晖认真地听着:“能够一次性治愈吗?”
“这个……”易水寒沉思了一下,“恐怕要等到一次好时机。因为手术毕竟有一定的危险度,所以,如果能够自行调理,不到生死关头,一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那么说,夕儿这次发作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了?”秋原振晖无心地问着,却把小栗明洁和秋原剑虹吓出一身冷汗来,易水寒还不知道他们家老爷子的精明和厉害,所以才会这么费心地解释,易水寒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家老爷子慈祥的外表下,那颗过分冷静的心呢?可这个时候,他们又不能接茬。
“没有。”易水寒老老实实地回答,她不喜欢说谎,因为一个谎言,必然需要用另外一个谎言去掩饰。她更不喜欢对老人说谎,一来老人都有洞悉世事的智慧,有时候不是谎言奏效了,而是老人善意地不去揭穿而已;二来老人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对子女们无私的爱,愚弄这样的长辈,她于心不安。可是,手术室里的变化太过突然,她根本无法拒绝秋原夕的请求,她也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更好的办法。毕竟,这一场戏已经开演,她若选择说明真相,就会伤害到秋原夕的父母。哪一边都是她不想的。但是,这位老人,眼神清醒睿智的老人,真的会像秋原夕所料的那样,被这幕戏蒙在鼓里吗?她摇了摇头,只怕滞后的真相会更加伤人。秋原夕,到时候你打算如何落幕?
“神灵保佑!”小栗明洁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
“对了,夕儿该醒过来了吧?”秋原剑虹“好心”地提醒着大家。
“应该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易水寒点了点头,疲倦地走向自己的科室,她要好好地冷静一下,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得到的幸福,她真的要考虑一下。
秋原夕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这样活泼的男孩子,却为了能够和她在一起,安安静静地扮演起了病人,易水寒不是没有感动的。她轻轻地关上门,蹑步走了过去。秋原夕的家人都回他们在中国的住宅休息了,折腾了两天之后,谁都会疲惫不堪的,尤其是秋原夕的爷爷,不管如何精神,到底是接近八旬的老人了。秋原夕的父母也知道这一次对老人的刺激很大,放心地把秋原夕托付给她之后,就回去陪伴老人了。
易水寒来到了床边,沉睡中的秋原夕面部表情柔和而安详,唇形完美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正在酝酿什么美梦。长长的睫毛密密地覆盖着,在眼皮下投注一层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为他的脸刻画出优美的线条。这真的是一个美貌的男孩子啊!睡着的他周身散发出孩子般的恬静。易水寒温柔地凝视着他,她从来没有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秋原夕的睡颜,以前秋原夕照顾她的时候,总是比她更早地醒来。秋原夕,也曾这样温柔地凝视过自己的睡颜吗?她的脸色氤氲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手指轻轻地滑过秋原夕剑锋一样的眉毛,那种丝绸般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抚了又抚。秋原夕的额头光洁而高贵,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呼唤一般,她凑上去印了一个淡淡的吻痕。身体没有来得及退回,就被秋原夕楼在了怀里,她一个站立不稳,扑倒在秋原夕的身上。
“你好哇,趁我睡着偷袭我!”秋原夕在易水寒的脸颊上亲了又亲,最后停留在那张俏丽的红唇上,病房里回旋着粉色的温馨。
“你更坏啊,装睡!”易水寒趴在秋原夕的胸膛上,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厚实的胸肌。秋原夕抓住了她的手指,吻了吻:“本来是睡着的,后来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就走出了噩梦,进入了一个甜美的世界,然后是这根手指在我的眉毛上跳舞,然后是这张可爱的小嘴……”他挨个儿吻了过去。
“什么噩梦?我明明看见你的嘴角都上扬着。”易水寒轻轻地拧着秋原夕的面颊。
“哎,迟早有一天我的两边脸颊会严重失衡。”秋原夕抗议地鼓起一边脸,“喏,你看,像这个样子,你就只能要一个丑八怪老公了。”
易水寒被他的怪样逗乐了:“我不会不要吗?这样的丑八怪,应该废物回收的,怎么好在市场上运行呢?”
“吓,你敢不要我?”秋原夕作势呵她的痒,易水寒忙笑着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