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不用秀秀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地去问李白,她也明白了李白喜欢的人不会是她——只要看李白看着小容的眼神就知道了。虽然李白听她说话时不再走神,一个人时也不会总在莫名其妙地发呆,可他的心思明显已经放在了小容身上。对于这一切,秀秀感到她完全无能为力,她虽然和李白自幼一起长大,可对方从未说过什么要娶她的话,一个姑娘家又怎么好开口呢,
为什么?!为什么小时候两家人在一起拿她和李白说笑时就没有正式定下姻亲关系!秀秀使劲儿揉搓着手里的衣服恨恨地想,又忽而转念。不会的,李大哥和她虽然没有定亲,可两人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小容是他的远房表妹,又刚死了爹娘,李大哥多照顾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应该的……一定是这样的。
看着自己的闺女一个人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眉眼舒展的样子,范大娘岂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明白********须是你情我愿才能长长久久,所以也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秀秀。”见女儿没反应,范大娘只能加大了嗓门,“秀秀!”
“……娘。”
“秀秀,你也别洗衣服了,今天刚好是集市,咱娘俩去逛逛?”
“我不想去。”
“怎么了?你算算,咱娘俩也有段日子没去赶集市了,娘看你那套蓝底白花的衣衫也不能穿了,今天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漂亮的衣衫料子,给你置办套新衣衫。”
“娘,我……我真的不想去。”
“那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吧。”范大娘说完故意重重叹一口气。
秀秀听娘亲叹气,又不忍心了。“我还会陪你去好了,不过咱把东西买好了就回来。”
“唉,听你的!”范大娘脸上顿时笑得像开了朵花。她就知道,她闺女是忍不下心听她唉声叹气的。
范家母女高高兴兴地去赶集市,回来时却是神色慌张。一会村,范大娘就急急忙忙地将村子里的长辈,还有见过些世面能出主意的人全请到了她家里。李白和小容也去了。一进门,两人便见秀秀惨白着脸呆呆站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大娘,你这么着急把大伙聚到一起,是出什么事了?”村里辈分最高的李阿公开口发问了,其他人也噤声齐齐看着范大娘。
范大娘愁容满面地叹口气。“请大伙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我们娘俩去赶集,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偏偏就在我和秀秀快出城时就遇上了县太爷家的那位公子……”
听到这,众人的心都不由一提。小容看大家神色一紧,拉拉李白低声问他:“怎么了,这县太爷家的公子怎么了?”李白正要向她解释,又听到范大娘的声音,他向小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容也不再追问下去。
“他看到了秀秀,拦住我们便说要娶秀秀做小老婆,还说什么明天就要来下聘礼了。本来我想胡乱报个地方先把他糊弄过去,可偏偏跟着他的那帮人里有一个张口就说出了我们这地方,我就是想骗他也骗不了。我们家虽然穷,秀秀可是我的心头肉啊,自打秀秀她爹死了后,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我从来没打过她也没骂过她,怎么舍得让她受气去做人家的小老婆,更别说还是嫁给那种缺德人家的混账公子!唉……我也是实在没主意了才请大家来想想办法。”好不容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范大娘已经哽咽,她伸手抹去一把辛酸泪,站在一旁的秀秀也泪如雨下,看着真是让人不好受。
没有人向小容解释,她也不需要别人向她解释了。想来那个什么县太爷的混账儿子八成是个仗着他老爹的权势四处横行霸道的角色。这种人,就算是在天子脚下也是不是会先出现一个两个,更何况是这么山高皇帝远县令就是天的地方。
白发苍苍的李阿公捋着胡须,沉吟一下道:“摊上了陈彪,这事还真不好办。你们大家商量商量,有什么主意统统说一说。”他话音刚落,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便怒声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他要是敢来就把他打回去,早看那个王八蛋不顺眼了!”看来这个陈彪是深季民怨,那汉子的话刚一说完,旋即便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高声应和。
一位阿婆厉声责备他们。“他爹是县令,我们硬碰硬胳膊怎么可能扭得过大腿!再说了,就算这一次把他打回去,谁敢保证他不会再来。咱们是庄稼户,可没能下面像他们那样成天不干活的!”
另一位满脸沟壑的老大爷也道:“是啊,历来民不与官斗也斗不起,我们有什么力量硬碰硬。”
一席话说得方才出言喊打的汉子面红耳赤,他小声嘟嘟道:“打又打不了,那……那就告他去。”
小容暗暗摇头。告?怎么告?这么一个区区县令敢在辖区里明目张胆地做“土皇帝”,上面肯定有人护着他给他做靠山。就算大伙越级上告刚好遇到了一个清官,等清官来了只怕秀秀也早已被陈彪抢进门了。
范大娘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眼眶泛红地道:“可陈彪明天就要来了啊。”
“要不范大娘你和先到山里或哪的躲一躲,我们一边拖着陈彪再一边告他。”又有人出了个主意。
屋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众人四顾相望都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李阿公轻咳一声正要这么定下,小容站了出来。“可是老躲着也不是办法啊,万一一时告不倒陈家,秀秀又被抓到了,只怕局势变得更糟糕。”
阿公叹一口气。“这我也明白,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小容笑颜轻舒。“我倒是有个主意,简单得很。”众人闻言,都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小容仍是笑着道:“要是那个叫什么陈彪的明天真的来了,就由我代秀秀去。”
此言一出,屋里即刻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然后便炸开了锅。
“不行不行!”
“这叫什么主意啊!”
“这怎么可以!”
……
范家母女也眼泪汪汪地拉着小容劝她打消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哎!不得已,小容提高声音向激动的众人道:“大家听我说……”可压根儿没有人理会她——早知道这个主意会引来非凡的反响,可大伙也太群情愤慨了,她现在完全镇不住“场子”。没办法,小容暗暗提气再次开口,“大家听我说!”
这一回,她的声音成功盖过了屋里所有人的声音。屋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傻傻瞅着小容。
小容咪咪一笑,语调如常。“我知道大家在担心我,可是大家听我说,不会有事的,一切包在我身上。”说着她还扭头转向李白,“是吧,表哥?”
本来正被小容突然站出去出的这么一个极具奉献精神的主意惊得愣神的李白,猛地听到小容在和自己说话,回过神便看到大家齐刷刷的注视眼神。他看看笑得自信满满还带着威胁眼神的小容,再看看眼睛已然哭得红肿的范家母女,只能硬着头皮勉强点点头。“是啊,大家就听小容的,不会出事的。”
连当表哥的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还能再说什么,可看小容这样水灵的女孩子,一切就真的没问题吗?
当夜,万籁俱寂。可是除了胸有成竹的小容和少不知事的孩子,就连允诺众人的李白也是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小容打着哈欠推开自己的房门,李白一脸忧虑地站在门外。小容看他的衣衫下摆被露水打湿,想来是已经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李白看到小容,面色沉郁地问:“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容点点头,笑得比初升的晨光还绚烂。“当然!你昨天不是也这么跟大伙说的嘛。”
“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呢,就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我一定不会出事的。再说了,实在没辙了我就跑呗!”
“跑?”
“是啊,翻墙跑。”
“翻墙跑?!”
看李白猛地瞪大了眼,小容得意地道:“用轻功啊,你没听过吗?”
“有,不过就是在听说书的时候听过,人真的能飞檐走壁?”
“当然。我告诉你,别的我不敢说,可轻功我可是独步江湖的。”
李白现在可是听得眼都快直了,小容看他那傻傻的模样心里乐得不行,这时她耳里听到一阵小鸟的清脆啼声,她循声望去问:“哎,树上有个鸟窝,不是昨天还没有吗?”
李白皱眉苦笑一下,怎么突然转移话题啊?不过他还是答道:“这棵树上最近就一直有鸟飞来飞去的,应该就是在搭窝吧。”
“噢。”小容突然凑近李白故作神秘地道,“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新邻居长什么样?”
“嗯?”还没等李白反应过来,小容脚尖轻点已经纵身从树上的鸟窝里捉了一只小鸟下来,她欢喜地道:“你看,它的羽毛号漂亮啊。”
好一会,李白紧紧盯着小容手里的那个毛茸茸的黄色小绒球,然后神色缓和下来,轻轻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小容抬起头,微笑着。
将小鸟送回鸟巢,小容刚落地,大门便被急促地拍响了。小容一开门,就看到秀秀带着肿胀的双眼神色憔悴地站在门口,她一见到小容,刚止住的泪水又刷刷流了下来。
“你别哭啊!”小容忙帮秀秀擦眼泪,秀秀却一把抓握住她的手。秀秀的手指冰冷入骨,小容不由一颤。
“小容,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但这种事你怎么可以牵扯进来。那个陈彪不是好人,你绝对不能代替我去!”停顿一下,秀秀心灰意冷地道:““兴许……兴许着就是我的命。”
“呸呸呸!”小容一听,接连在地上呸了好几回。“什么你的命,胡说!你呢就安安心心在家,那个坏胚子要是来了就由我对付他,保你没事。”
看小容笑得明媚,秀秀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也不由安定了些。“但……”
“哎呀!我说你就不要再烦心了,也不许再掉眼泪。多漂亮的女孩子,哭多了会长皱纹变丑的。”小容边说边轻轻帮秀秀拭去眼泪,一举一动就像个姐姐一般,可实际算起来她还比秀秀小呢。
李白也走过来,劝慰秀秀。“秀秀你放心,小容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