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楼是腊月二十九回来的。
那天,东临王府上上下下都在为新年作准备,灯笼装饰品内内外外的布置,衣服用品吃食堆满了屋子。穿梭在各院子间的丫头婆子小厮侍卫都是一脸的匆忙神色。
我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拱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院门上贴着的大红福字,神情突然有点恍惚。离家也有五年了,前两年赌气在外,跟着静难师傅四处漂泊,新年都是在寺院过的。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会想念爹爹想念温暖的家,但提笔良久却写不出家书,作为一个任性的女儿,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家的思念了。然而,突然之间,家就没了。之后的三年都是在胭脂醉里过的新年,不过是走个形式,喜庆不过是外表一层华丽的外衣,内里其实是冰冷的寂寞无情。
这次,回到了辽城,回到了家人的身边,我却已经不是洛松,王府上下没有人会把我当做家人了。
仍然会时不时的想起景溯,那夜他望着我的眼神中的撕裂一般的绝望依旧清晰,带着丝丝疼痛在梦中出现。
最近时有传言,说的都是萧楼亲赴晋城之事,二人时隔三年之后若是再度联手,天下格局大有改变之势。
而从萧楼最近对我说过的话里,我感觉到,他有种天下沉浮不过挥手之间,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虽然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我似乎浅浅的体会到那么一点意思。在这盘逐鹿天下的棋局中,他先前所走的铺垫棋已经在悄然的发挥作用,三方之中他原本最弱的形势有慢慢逆转之意。
这倒也不枉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以他的执念,若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九五之尊,对天下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我相信,他会是值得后代传颂的一位明君圣主。
正想得出神,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本来就忙碌的大家立马变成了忙乱。我通过开敞的院门看一干小厮丫头向前厅跑去,便多少猜出来了,萧楼回来了。
他说回来过年,便一定能赶得回来。
至今为止,他对我许下过的诺言唯一没有实现的,就是另娶他人。
小花赶忙拿了件披风给我,“一定是王爷回府了,姑娘快起来去迎迎吧。”
我摆摆手,把披风盖在身上继续晒太阳。
现今我不过是寄居王府内的客人,又不是他萧楼的妻妾,实在没有必要主动相迎。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在午后小憩中悠然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萧楼一身黑衣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看书,神情专注一丝不苟,侧脸看去俊朗依旧。
他放下书,慢慢的转过来看着我道:“醒了。”
我响亮的打了个喷嚏,算是回答了。
“这个天气你睡在外面……”边说话他边要脱下外衣给我。
我赶忙按住他的手,低声道:“瓜田李下。”
萧楼闻言一怔,眼神又冷了几分。斜斜的瞅我。
我被他这一瞅顿时没了脾气,软软的说:“我真不冷。”
萧楼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衫道:“原来你会是会说成语的。”
我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来了多久了?”
萧楼心情似乎不错,笑意涟涟的看着我小声道:“瓜田李下,你这样和我说话不合适吧。”
我觉得我被调戏了。
我正了正身子,声音响亮语聊严肃的说:“王爷一回府便来看望烟洛,实在让烟洛受宠若惊。”
萧楼轻轻的哼了一声,皂白分明的眼睛瞪了我一眼道:“萧楼受罗兄所托照顾姑娘,尽心尽力是应当的。姑娘不必见外。此番西去途中巧遇罗兄,有几句话托萧某转告姑娘。”
编,萧楼,你就编吧。大黄蜂说他去帝都帮银面具办事了,你此去晋城怎么可能遇到?
我极为不情愿的附耳过去,萧楼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呼气轻轻的似羽毛一般吹在耳朵上,痒痒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性感的低沉,让我脸无端的一红。他说:“小松鼠,这一个多月可有想念我?”
我被赤裸裸的调戏了。
我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番,满脸都写着诚实的说:“没有,一点没想。”
萧楼轻笑道:“不错,有长进。”
我发现越来越难以和他沟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