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爱热闹的孩子,曾经。
我非常喜欢一家人一起过年,曾经。
不过我的曾经都毁在三年前漫天火海中的一场屠杀里。新年,久违了。
我很努力的想把回忆的痛苦溺死在流过的眼泪中,却不幸的发现,痛苦学会了游泳。
东临王乃是一方霸主,坐拥重兵,分得一份天下。平日里出入尚且讲究排场,除夕夜这府里就更加热闹非凡了。
各处各司的官员自早上开始就前来拜见送礼,入眼处基本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辽城有这么多人。
这一派乱七八糟的热闹到了旁晚十分才堪堪结束。随着夜幕降临,府中琉璃彩灯、大红灯笼、龙凤火烛……一齐点燃,霎时间光彩明亮,照得黑夜犹如白昼。
前厅里摆了张大圆桌,上面放了几盘水果糕点和冷盘,一旁侍候的丫头站了两排,穿得也颇为喜庆。我低调的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吃了一盘子的松仁饼。
这年夜饭我是不想来的,生怕哪里出错露了马脚。但那洛施就是不肯让我如愿,前前后后派人来请了几次,最后大有要绑我过来的架势。无奈,我只好识相的稍微收拾了一下,穿上小花递过来的衣服就出门了。
到了前厅才发现自己来早了。丫鬟们忙前忙后的在布置厅堂,我闲来无事把四周打量了个边,这座府邸大概建于三年前,也就是一场大火毁了我的家园之后,用料陈设都很新。做工倒不繁杂,功能大于装饰,实用主义是萧楼的风格。
外间都认为他多么的重情重义,义薄云天,其实不过是看到了他整日带着的伪善面具而已。就像几个月前他借我之手杀掉病郎中一样,没有讲什么江湖规矩正面交锋,我相信以他的武功是有把握取胜的,但是他选择了最有把握最快捷的方式,轻而易举。
思考这是件费体力的事情,不知不觉一盘子的松仁饼已经下肚。
恰在此时一名老者走了进来,身着灰色长衫,黑色布鞋,头发于头顶梳髻斜插一根玉簪,除此以外全身上下无一饰物装饰,仿佛自山野之间误入世俗的隐居者。然而,我却认得他,天下人也大半听过他的名号,这样一位出尘脱俗的老者却是足以撼动江山的智者,兵谋神算——南宫晋。
我对这个骨瘦如柴,眼神矍铄的老头没有丝毫好感。以前他是长辈,又是三伯伯最器重的家臣,不得不客套几句。
眼下,我已经不是洛松,实在没有再搭理他的必要。于是挪了挪屁股向另一盘松仁糕靠拢。
却听南宫晋道:“姑娘可是知道,这东临王府已经三年没有出现过松仁糕了?”
我抬头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确定他确实是在和我说话,于是很诚实的说了实话:“不知道。”
南宫晋忽然笑了,捋了把白色的山羊胡子,小声说:“原来如此,萧楼依然没有改变。”
这就是所谓的高深莫测?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
“前辈是在和我说话?”
南宫晋慈祥的说:“平邱一城你以为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我实在不爱搭理他,只好点点头,不懂装懂的说:“很说明问题。”
谁知那南宫晋反而摇摇头,小声说:“还是没有长进。”
我想了想,觉得他批评的是萧楼。
恰好有人叫了声:“南宫老先生。”南宫晋就摇着头离开了。
在我成功的解决掉第二盘松仁糕的时候,盛装打扮的洛施挽着萧楼走了进来。
长裙罗沙,衣袖翩翩,一个美艳动人,一个英俊潇洒,十分的相配。
洛施笑意涟涟的招呼众人入座,除了南宫晋之外,倒是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是爹爹曾经的部下,辽城的官员。
十人一席的大桌子,坐的都是高层的人物,我很诧异我怎么也坐了下来,还坐在洛施旁边。莫非是大黄蜂很高层,我沾了他的光?
落座之后,没有看到三伯伯的身影,我有些疑惑,年夜饭一家团圆的时候他怎么会不出现,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谁提起过他了。萧楼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是甚少提及,很奇怪的骨肉之情。
“王爷,少了一个人吧。”一名武将粗声的问。
我正感谢他替我解惑,却听南宫晋悠然道:“亦声有任务在身,赶不回来了。”
那武将叹了一声,“可惜了我专门准备的一坛好酒。”
原来说的是亦声,不来也好,省得暴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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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交稿,俺还有10万字,呀呀呀呀要人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