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美好的记忆终结在三伯伯写下的那纸婚书上。
鲜红的绢布直刺入目,而黑色的墨色写的却是姐姐的名字,一字之差,天地之别。
与我瞬时惊呆的表情相比,姐姐依旧笑的端庄,手里捏着绢子,说了句,“自古这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一切都听爹爹的。”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也不知道方才爹爹都和我说了什么。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手里握着小楼哥哥送的那个松果,刻得明明是我的名字,为什么婚书上却不是?估计是我先前摔东西的声音太大了,府里上上下下没人敢来惹我。隐隐的听到姐姐的房间里一群姑娘们的说话声,透着欢愉的喜悦。而我,独自落泪。天色全黑的时候,我听到了马儿熟悉的嘶鸣声,小楼哥哥的大宛良驹,大黑。
我的屋子没有点灯,他急匆匆的走到门口却顿在了那里。
月华正好,门外他的身影挺拔如松。自相识至今八个年头过去了,他在我们家也住了约莫三载寒暑,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才换来了我们之间生生世世相守相知的承诺。在他远去云孤山学武的那段日子,在我一个人夜观星空的时候,每每想起他、想起这段情,我都着实觉得来之不易,也打心底里觉得幸福。
不曾想,情丝斩断不过须臾之间。
小楼哥哥在门外沉默的站了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我想当时的他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根本开不了口。
在权力和爱情的争斗中,智者总是选择前者。而我,总是被后者所伤。
在他的心里,永恒的执念只有一个,却不是我。为了那张雕工繁杂的破椅子,他没有原则没有坚持没有自我。在他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有那样的毅力去追求一样东西,也从没见过有人会投入付出到那般地步。
对于他,深深的怨恨之后是更多的无奈。
直到爹爹来叫他,爹爹是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的,也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好好谈谈。可是他,没有迈进门的勇气,我也没有走出去的理由。就这样,一门之隔,成了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没有看到彼此的脸,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跟着爹爹离开,我收拾了包袱直奔静安庵。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光的确是磨人的东西,而今偶尔出现在我梦中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挺拔身影,而不是他那隐着凌厉浓黑如墨的双眸。
我知道小楼哥哥以为我已经死于那次坠崖,这些年我也渐渐想明白了当年他为什么娶的是姐姐。但我不知道的是,断崖边上那一望无际与天交接的苍茫松柏是表达他的愧疚,还是悼念我们的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