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商议已定,陈兰一行人便乔装改扮,混在刘安的马队里进了刘府。
留在刘府中的上上下下人等,俱是刘安多年的老伙计,跟随刘安多年,自然都不希望自己的主人家受到牵连,且不说是为了主人家好,也是为了自己好——真个有了什么事情,自己也要受连累的。大凡做生意的人,心中都有些计较:凡事能不惹的,尽量不去惹,所谓的和气生财。
一些年轻的少年人,却恰巧此次跟着刘钰去了江南。
因此,不待刘安吩咐,竟然都缄默不语,即使有人问起,也只说是家中来了几个远亲,因着体质虚弱,倒也不愿意出来走动——住上一段时间,便要回乡下去的。
陈兰住进了刘府的后花院,好在这所院子平常除了来打扫的、修剪花枝的,绝少有人进来。刘夫人在世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便常常一个人在此赏花游玩,不喜有人打扰,因此倒是清净。
院落中有一个双层的木楼,踩在上面,抬级而上,听着木板间吱吱哑哑,清脆悦耳。推开窗户,花香夹杂在泥土之中,十分的清新。
“娘,这园子好美啊。”沈爱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轻盈的舞动。
燕青远远的看了,眼睛里全是爱恋:人比那花儿更加美丽。
想到这里,燕青心中感慨万分:想当年,父母双亡,自己一人流浪街头,讨取人家一点残羹剩饭,原以为就此惨然一生,却不妨巧遇爱爱一家人。
说来也是万分的奇怪:燕青从小看惯了人家的冷眼,习惯了人家的奚落,本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小乞丐。然而,当他进入沈家后,却练就了一身的绝世轻功,爱爱又对他百般依赖,不知不觉间,胸中多了些男儿气慨,不免要对爱爱溺爱万千。
燕青看着沈爱,万般的柔情化成了雨水,撒落在泥土的深处,花儿盛开的更加艳丽多彩了——燕青摸了摸脸——原来真的是下雨了。
“师兄,师兄,下雨了!”沈爱伸开双手,像要拥抱什么似的,脸仰望着天空,无限的可爱。
雨哗哗的下来了,听到雨水叮叮咚咚的落在瓦片上,此起彼伏,像极了一首美妙的音乐。
沈爱就在这大自然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潮湿的衣服紧紧的贴上胸口,少女刚刚发育成形的曲线,挺挺的耸立出来,顽强的支撑着那溅落的水滴,任它们在那玲珑的曲线上弹跳着,然后跃动着滑落。
那里是一副动感的画,这里却是一个静止的像——燕青一眼不眨的看着沈爱爱,仿佛他们前生已经相识,来到今生,只是为了再一次的相见。
真的有前世,有来生吗?
燕青自己笑着摇了摇头:都说人世轮回,谁又见过前生,谁又看过来世呢?
“爱爱,快回屋了,雨大了!”陈兰倚在栏杆上,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为爱爱能得到一个欣赏她的郎君感到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爱爱即将得到的幸福,自己的心里却涌上来一层淡淡的辛酸:也许是想到自己的这一生吧?虽然沈恒之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相敬如宾,甚至没有红过脸。然而,回首往事,自己感到过幸福吗?除了那时执着的要嫁给沈恒之,心中以为自己一定会是一辈子最幸福的女人之外,打从进了沈家的大门,沈恒之那总是一板正经的样子,早已让她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个多情的女人,剩下的只是一个勤劳能干的女主人而已了。
“夫人,刘安走了进来,拿来一些点心和一壶酒,放在桌几上,又回头招呼燕青说,“燕青和沈小姐都过来喝一杯,压压凉气。”
“刘掌柜的客气了。”陈兰说,沈恒之从没有如此雅兴,和她赏雨饮酒。
“哇,上好的女儿红。”沈爱说着,已经自行端起酒怀来,给各人满上了酒。
“这女儿红的酒性,虽然有些刚烈,然而入肠之后,慢慢的柔和起来,既有令人欲醉的酒性,又足以让人不至于粗劣,这才是酒中的红颜至尊。”刘安祥和的说着,夹起一只点心,细细的品尝。
“这小点心也是江南的小特色,滑而不腻,粉质细巧,刚好入口咀嚼,却又不必大费力气,不像北方的小吃,虽然耐吃,却多了粗陋,夫人和小姐尝尝。”
陈兰也取过一只来,放入口中,果不其然,刚刚咀嚼到嘴里,便化了,入了肠胃,又轻又软。
“是好吃。”沈爱高兴的吃了一只又一只。
“你慢慢的吃着,别撑着了!”陈兰看到沈爱贪婪的样子,好像要全吃下去似的便挡住了她,不再让她吃了。
沈爱不乐意的噘起了嘴,眼睁睁的看着那香甜可口的美味,恨不得把它们全塞到肚子里。
“给你。”燕青刚好取起一只点心,看到这个情景,忙把自己的递过去。
“还是师兄对我好。”沈爱立刻眉飞色舞的把那只可爱的小点心吃到了肚子里。“师兄最疼我了。”沈爱向燕青抛去一个大大的媚笑。
“小心惯坏了她。”陈兰点着爱爱的眉头,“你师兄都快把你给宠坏了。”
“不会的,啊,师兄,是吧?”沈爱很无辜的说。
燕青笑了笑,没说什么:宠爱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感到幸福的呢?既然女人喜欢被男人宠爱,才会感到幸福,男人又何必吝啬自己的幸福呢?
陈兰有些微醉了,她看到燕青的表情,知道他是真心的喜欢的自己的女儿,也是真心的想要给她幸福。
她有些嫉妒自己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傻丫头了:爱爱做事情好像不用经过大脑似的,只管率性而来。
这样的丫头,却有一个那样多情多义的男人去爱着好,呵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