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生灵在湮灭前都会在这样的场景，她依稀看到了天伊焦急而漆黑的眼神在眼前渐渐放大，又渐渐消失，竟然在最后一刻想到的还是他，无法痛恨的心思渐渐化为灰烬，她能尽最大的努力做到的，就是不伤害任何人，也不希望任何人因她而伤。
她原来只是独自在深山修行的山野精怪，是好奇将她一步步引了出来，终于沦落在这红尘里不得解脱。
最后一缕生息从她的体中四处溢出，若云雾般朦胧飘浮在空中，似有眷顾，被段言随手挥散了，风无茵紧紧闭着的眼角轻轻动了一下，继而落下一颗眼泪。
段言冷眼看着她终于动弹不得，厉手一挥，将黄色的火焰以迅疾的速度坠落到了小小的生物体内，只听“噗嗤”一声，可怜的刺猬还未燃烧起来，却从外面风一般掠进一个男子，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桀骜俊逸，宽袍一挥，狂乱地将咒术化解掉，待到烟雾熄灭，他看着僵硬冰冷的生灵渐渐在眼里清晰起来，一时间眼神空洞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惶然的神色，似乎所有的喜怒爱嗔都在眼里消失了。
段言没有料到他会来，想到事情已成定局，便没有再出手，神情仍是冷若冰霜，一时并未说话。
天伊傻站了半响，忽然回过神来看向熟悉的段言。
“大师兄，为什么要杀无茵？”
段言挑高了眉，英俊的眉眼在此刻看来有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我曾说过，若是她再敢犯杀生我绝不会饶她。”
“可是她并没有——”
天伊一时失声，渐渐涌上来的慌乱一瞬间挤满了胸膛，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份外吃力，只是惊骇难言地看着他，段言冷笑一声，“她杀了苏家公子，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欠下的债迟早要还，我不过是及早除了这个祸害。”
不是她。
天伊心里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心魔而生。
如果不是他用了神玉来胁迫她，她绝不肯为他做任何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