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有克制住自己不再做梦，那一晚，像是泾渭分明，将她从人间拉入了地狱。
若是卫笙知道天伊会如何待她，恐怕也会后悔促成了这个契约，她跟在天伊身边，走过了大江南北，见识了现世里妖精的生存是多么不易。恍然如梦，原来她只是不识人间疾苦罢了，善良和天真，像蚕茧的丝一般，一根一根从她身体里抽走了。
她坐在黑夜里，一摸脸上的水，浑身一震。
随意披了衣服走出门去，望向天空，正是子夜，半颗星子也无，她看惯了这寂寥的夜色，今夜犹为清凄，府里的人都已沉入梦香，外面一个人也无。她沿着走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湘秀居，自从取了玉之后，她这是第二次来，明明已经没有了牵挂的东西，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或是，那一日的记忆太过深刻，天伊的那句话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心口，她本已豁达，偏偏这样反反复复。
她走出竹林，抚竹的手一顿，忽而在前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修长的身躯伫立在那里，恍若一座大石压在她的心口，她回身便走，却被他察觉了。
苏子仁陡地回过头唤她，“无茵——”
她想装作没有听到，一声不回，可惜那目光太过灼热，她抬脚走了几步，就被气势惊人的男子强硬扳了过来，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如此霸道的时候，苏子仁两眼亮晶晶的，双手搂住她的腰，几乎是喃喃的口气，“我以为是我错看了，原来不是。”
她只披了一件白衣的单衣，孱弱的双肩微动，如春日桃花一样娇柔动人，她垂螓首，却不肯抬眉。
低低的声音慢慢流泄在空旷的夜色里，“子仁，你逾矩了。”
“无茵，你要去哪里？”
他急切问了一句，便探到了她的脸颊，略带冰冷的柔软在指尖滑过，无茵一动未动，目光相对间，雪花纷至沓来，即使她想离开这里也没有可能如愿，她爱的人如此待他，可是她不爱的人，却是如此痴情。
世间的事莫过如此，想要得到的永远都极难。
她觉得不妥，但是苏子仁的瞳孔深邃得如同碧水，她推不动，反而不知不觉被他搂得更紧。
她即使不属人间，也知这样的动作是极为不妥的。
思虑了半响，于是开口道，“子仁，你还有商小姐。”
“无茵，你为何总要泼我冷水？”
“世事不能总如你意，商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不可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