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窄窄的过道上隐隐还看到丝丝血迹,冰冷的牢里,她看到昔日明亮的脸,如今苍白,失了朝气。她走进牢里,叫了声,“舒曼。”
舒曼箍着自己的双腿,相当颓废。
她将红色藤条编制成的保温墩子里的汤瓷小心翼翼端了出来,她说,“舒曼,这是姨娘特意给你做的。”
舒曼惘惘瞥了她一眼,将头埋进胳膊里。
兰芝坐在床沿,脸上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舒曼,姨娘以前对不住你,老跟你吵,看你不顺眼。姨娘知道错了,现在只想对你好。”她掀开瓷盖头,袅袅的热气晨雾似的朦胧了眼。
那晚,她也是这样端着,劝老爷喝下。
她手一抖,眼里恍惚有泪,“舒曼,你要原谅姨娘。”舒曼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她端着汤瓷,一脸内疚,“姨娘,真的对不住你。”
是真的对不住。
她毒死了老爷,还嫁祸给舒曼。她良心也会不安,半夜梦醒,也会尖叫,也会惶恐害怕。尤其是最近,夜夜梦见老爷,每次噩梦醒来,她缩在被子里,也会流泪,也会心疼。
舒曼叫了声,“娘。”突然就扑进她怀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想回到娘亲的怀抱,舒曼固执地抱住她,失口叫了声,“娘。”眼泪崩堤似的落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白世宣会开枪打死他,虽然只是见过几次,可是——我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难过。”
兰芝手在剧烈颤抖,那滚烫的汤溅的满手油渍,红红的,倏那起了水泡。然而,她感觉不到疼痛,她像是死尸一样,只是背脊僵硬地挺着腰,丝毫不敢动。她害怕一动,那忍了半天的眼泪,又会沁出。
这孩子,在没有任何亲人的时候,当她是唯一的亲人。
这怎能叫人不心碎?!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舒曼咬住唇,嘤嘤哭出声,“父亲死了,妈妈死了,连白世宣也——”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我真的没有亲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和雪儿妹妹——我只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