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雪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语昙,心神开始恍惚,原本她是想求那将军不要杀她,现在,她看着她突然有种莫名的悲伤席卷而来,心像被揪着一样的难受。
语昙那白骨毕露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她听到,她反复再念着一个名字,‘斐然’。
她想,这一定是她未婚夫的名字。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昏沉的月光,依稀见到那年轻的将军举起宝剑。那一瞬,语昙忽然放开了捂着脸的手,头逆着长剑迎了过去。
那一剑,凌空劈开尸体。浓稠、墨黑的污血随着倒地的身体缓缓倾泻出来。肮脏、恶臭、污淖,而囚于尸首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它从黑色的胸腔飘出,宛如绿萤,袅袅上升,围着那男子转了三圈,似是感谢,又似是道别,随后才飘走、消失。
只是,空气中似乎还在流淌那个名字,——斐然。
西泠雪踉跄了一下,扶着车辕筋疲力尽地靠在马车上。仿佛有什么事情冲上心头,眼睛陡然睁开,欲语又停。
那人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绢帕擦试着剑,宝剑重又归鞘。问她,“两位姑娘深更半夜出门,这是要去哪里?”
西泠雪一怔,说,“去京城。”
那人一笑,“这个季节去京城,看来是去奔着海棠花节去的。只是,两个女孩儿家这个时候出现在山上,未免也太胆大了。”他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了看北极星,“好了,本将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搁,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便打算要走。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匹竟自行逃走,不见了踪影。脸色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他看了看左右,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套着车辕的马身上,走向西泠雪,抱了抱拳,“小姐,在下着急回京,不知能否借你车上的马匹一用?”
西泠雪轻笑出声,“我刚刚还在想,这个时候将军要是走了,我们主仆二人该如何下山?没想到,你竟怎么快就过来借马了。这马也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租了这辆马车上京城,现在车夫逃了,也不知去哪里寻他,你用便是了。对了,还没来得及答谢将军的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那人爽然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姐赶紧上车,军情不可耽搁。”
西泠雪只得罢住,举步上车。
待她二人坐好之后,那人一抖缰绳,打马扬鞭,直奔幽都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