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了答案,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站起来,扯过我的手腕站在了最亮的一盏壁灯下。
"谁给你化的妆?"他低下头问着我,眼睛亮得可怕。如果不是因为他正在说话的对象是我,我肯定认为这是赤裸裸的勾引。他是知道自己的魅力的,也知道,只要稍稍发挥一点,就可以达到势如破竹的效果。
"我自己随便弄的。"我讪讪回答。
"我刚刚就觉得你看上去有点不对,"顾持钧说,"眉毛有点浅,眼线却太浓了,有点花。"
我还真不怎么会化妆,来曼罗工作之前临时看了本速成手册,然后稀里糊涂上工了。一直以来也没人说我化妆不好,我也就这么坚持了几个月。
顾持钧抬起手。我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我看到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最后似乎停在我的眼角眉梢处。他的手指温度大抵是不高,很干爽,肯定没我的脸温度高。
他背着光,距离近了,五官却模糊了。
"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眼睛,心脏怦怦地跳,像面鼓一样撞击着前胸后背,都要蹦出来了。我呼吸急促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别动,头仰一点。"
他似乎从桌上扯了块干净的湿巾,轻轻擦过我的眼睑,慢慢擦拭去我那过浓的眼线。他的另一只手也动了起来,手心贴着我的后颈,一前一后固定住了我的头。我历来淡定的气场不翼而飞,很想高傲地一扬脑袋道"我才不要被你折腾来折腾去",但随即想到,天啊,这个人是顾持钧啊!顾持钧啊!
身体根本不听我使唤,愣是乖乖地一动不动,任凭顾持钧在我脸上涂涂改改。眼睑很清凉,额头、脖子却烫起来,燃着热气。
片刻后他终于满意了,指腹从我的眉梢离开,挪到了鬓角。
可算好了,我松了口气,再不好我的心脏就要爆炸了。睁开眼睛,发现我们的脸距离不到一指。
交睫之距,呼吸可闻。
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眉峰绷着,薄唇抿着,唇角上翘。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他的唇打算贴到我的唇上。
吻我?我被这个天外飞仙的想法劈了一下。
我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绝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时间不对场景不对人也不对。怎么想都不对劲。顾持钧是爱情片拍太多了,以至于生活中都在不自觉地扮演深情款款可以骗得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主角。他确实不应该这么对我,太没有朋友义气了,我想,他知道我是他的粉丝,是经不起诱惑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看客而已。
顾持钧凝视着我,还是没说话。
我的头被他用不重不轻的力度扶着,还是动不了。我想说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发声,只能看着他的眼神,像磁铁似的,根本挪不开。
门被推开了,纪小蕊和章时宇回来了。
顾持钧脸色一沉,锐利的视线朝门口一扫,纪小蕊后退了一步,用近乎赔笑的语气道:"不然,我们晚点再回来?"
章时宇扶着额头,跟顾持钧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我可看不懂,我只是红着一张脸,无辜地看着顾持钧身后的壁灯。那灯确实很亮,亮得过头了。我心跳完全没减速的趋势,手心下意识攥紧,已经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凉的。
顾持钧贴在我后颈的另一只手慢腾腾挪开,对他们点了个头。
我摆出标准的服务生的职业笑容,"那,那我出去了,你们慢慢吃。"
"等一等,"顾持钧低头问我,"你周末有没有空?"
"没有,"我还是紧张,语速飞快,"我跟朋友约好了,去看他的一出舞台剧。"
说完想起这是顾持钧的老本行,他没准会有兴趣追问下去,果然他"嗯"了一声,问我:
"什么戏?"
顾持钧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一瞬间疑心他是要跟着我去看舞台剧,不觉悚然一惊。
"呃,我朋友自己的一个小剧团的一出戏,"我语速飞快,"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真没什么好看的。"
顾持钧点了个头,在他说出任何话之前,我光速开溜。
隐约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你吓到她了……"
晚上收工后,我和沈钦言一道离开,闲聊起晚上的事情,他问我,"你见到顾持钧了?"
"见到了,"我说,"还挺和蔼的。"
沈钦言看我一眼,没有回答。
实际上是和蔼得过分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找顾持钧签名的惨状。
那时候,他挂上电话后,心情看起来实在不好,大步流星朝电梯走。我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凑前了一步--机会太难得了,下次见到他不知道何年何月,他代言的商品大都是奢侈品,名表名车服装钻石等等,能出现一次很不容易。
结果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被助理和保镖拦住了。我记得那时候他的经纪人也是章时宇,他皱着眉头问我怎么知道这个隐秘后门的通道。我当时太紧张,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支支吾吾、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知己知彼,调查这个又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