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你收的干净,我也会不留一点痕迹。”每一个字,我都说得清楚,不想,再留下任何残留的痕迹。
他的眼神攸地加了几分狠戾的颜色,蓦地拉住我的手:“我说过,我可以带你走!”
“但是,是你一手把我推向他的,不知,南宫公子,如今我的生活是否已如你所愿?”我低垂下眉眼,望着他留在我手腕处的手,曾经,我留恋过他手中的温暖,曾经,我以为,可以与他过一生。但是,我没有想过,温暖之后的冷漠,竟然更令人寒心。结果都一样,被他所伤。
我缓缓仰起脸,迎上他的双眼,无力地笑着。“你没有想过,在王府,还是在外面,对我来说,都已经一样了?”
命运不容许我低头,是你欺骗了我,我不能先低头。我不会再犯错,不会飞蛾扑火,绝对不会。
但是心碎了之后,如何去拼凑?
所以,只能不再动心,不再留恋了,于是我会更沉默。
夜太漫长,冰冷地绝望。
南宫,你就坐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们,像两颗星那么遥远。
“辛鸣,三年前,我想听你的话,忘记你。但是,却觉得艰辛困难。”
“南宫,三年后,不用你开口,我会主动忘记你。也许,并不太难。”
这是故事最后的答案,最好的答案。
“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而已。从来,不曾有过别人。”他迟迟不愿松开我的手,声音清冷,却夹杂着一分鲜有的情绪。也许,这样一句话,我该相信。但是,对我来说,却毫无意义。
我面对着他,侧着脸,冷静地回应道:“我也是。但是,明日起,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再次变得沉默,神情凝重,只是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流露的神情,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两个人面对着彼此,最痛苦的是无话可说,无言可对。
其实我已经猜透,看透,不想多说了。
他的脸上似乎有着微妙的变化,眼神蓦地一沉。“欺骗自己的心,很好受吗?”
我冷眼看着他,听着他淡漠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回答。
他冷笑一声,神色再次令我觉得疏离:“上官海棠,你变了。”
一时的勇气,令我毫不退让。“变的人,的确是我。而你,却一直置身事外,是吗?所以,令我改变的人,其中也有南宫玄你啊。今日的韶雪,早已不是上官海棠了。”
我们之间也许曾经有缘,但是此刻我只能看见一碰就碎,比梦还轻的缘。甚至,令我不敢相信,不敢奢望。
他以为,我的心,会被牵着走?
“而你对我来说,却只是一个越来越陌生的人而已。”
他的眼神,夹杂着令我刺痛的情绪,他的戏谑语气,更令我觉得心中伤感。“是吗?不是曾经想和我过一生吗?”
我轻轻撇过脸,再无笑意。“这样的错,不值得。我不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
他浅浅笑着,嘴角勾起的笑意,缓缓加深,却突然带上一分不善复杂的味道。“我会要你重新爱上我。”
我无力地问道:“我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我已经不想,再付出任何感情了。因为,我怕再次被欺骗,再次被伤害。
我突然,觉得疲惫了,不想继续这么下去,只想要一个结果。
他面无表情,只是那种带着笑意的眼神,却久久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你觉得我们之间的脆弱的感情,经得起另一次试炼吗?南宫玄,你太自负,你从来不知真心爱人。
“六王府,并不是你可以随意潜入的地方。”看着他沉默不语,我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不想看到他。
他却没有被我的话激怒,依旧冷静平和。站在我的对面,他淡淡睇着我,我无法看清他那双淡色双眸中的深沉笑意,压低声音,向我说道。“海棠,我还会再来的。我和你,不会这么简单就分道扬镳。”
我心中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已然不见了他的踪影,只剩下内心无力的叹息。
为何偏偏还不愿放过我?这份感情,我已经觉得无心去经营,无力去维持了。
我安静地坐在床边的角落,视线留在那一张纸上,被风吹乱。或许,我才真的需要一纸药方,才需要一个逃脱的方法吧。
翌日。
我没有想到,在去往嫣然院子的半路上,也会遇到涟漪。她一袭鲜黄色的丝绸华袍,光鲜亮丽。清丽的脸上,依旧挂着宛如晨光般的温暖笑意,这般温暖的女子,似乎永远不会令人产生疑心。
而一旦这样的女子有了城府,才是最危险的人吧。嫣然的前车之鉴,以及我曾经遭遇过的过往,都让我不能掉以轻心。
她淡淡一笑,在身旁丫鬟的面前,熟络地问道:“韶雪,想要去何处?”
我冷眼看着她,渐渐弯起嘴角,但笑不语。
她掩饰着情绪,看似随意地提及。“听说,你曾经去探望过嫣然?不怕被染上同样的溃症吗?”
“留在嫣然身边的人,也并没有染上溃症。”我报以一笑,停下脚步。
“你的恒心和毅力,倒是令我钦佩。”她轻轻瞥了我一眼,带笑的眉眼印入我的双眼。“嫣然身患溃症已经约莫半年之久了,王爷也替她找了不少名医,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况且,并不是你频繁地去探望她,她的溃症就可以破天荒痊愈的。”
我笑意不减,侧过脸,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的确,溃症是一种很难医治的病症。看来,嫣然似乎是个福薄的人。”
“福薄?”她暗自念着这两个字,笑意有一霎那,收敛住了。
我顿了顿,留下这么一句话。“因为,溃症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患上的。”
她温温地一笑,恢复了脸上的笑意。“我们并没有能力预知,下一刻,会有什么意外降临在自己身上。”
“更没有办法预知,这种悲惨的意外,出自身边的何人之手。”我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冷静地丢下这句话。
她的脸上,笑意蓦地有些不太自然。“很多事,都无法迁怒于别人。”
我笑望着她,越过她的身子,却无法忽视她眼底的那一丝寒意。“侧王妃也这么觉得吗?人要学会宽待,不是吗?”
我微微欠身,有礼地说道:“侧王妃,请容我先行退下。”
“你以为,你真的救的了她?”她的声音,在我身后扬起,我顿了顿,却没有停下脚步。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但是,涟漪,你为何可以面对着一个曾经姐妹相称的女子,如此冷淡,甚至,不为所动?
我带着这个无解的问题,一步一步,走进嫣然的院落。我抬起头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暗暗探向自己的腰间。在那里,有我想要挽救她的药方。
“韶雪姑娘,真的麻烦你了。”眼前的嫣然,脸庞稍稍有些肿胀,双唇苍白,但是依旧向我微笑着。
“你们先退下吧。”
我看着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退下,掏出腰间的纸张,翻开来,递给她。
“嫣然,这是药方。”我默默地望向她,说道:“希望,可以帮上你。”
她微微地叹息道:“如果,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话,我也不再奢求了。能有一个机会,已经很好了。”
我沉默着,低垂下眉眼,不知该说什么。我自然知道,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却想逼自己相信,可以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迹。
“今日,我不想说这些了。听说,韶雪姑娘是花间阁的艺女?”
我暗暗抬起眉眼,淡淡说道:“我曾经是阁内的抚琴女。”
“可以在花间阁当艺女,必定是才情了得。”她弯起了双眸,笑看着我。
我自嘲地笑着,随口说道:“不过是一般的琴艺而已。”
她惨白的脸上,笑意更加深刻。“不知,嫣然是否有幸听闻一曲?”
“你想听什么曲子?”
她望向床头的经书,低声吐出两个字。“梵月。”《梵月》是皇朝的名僧智明所写,听闻附在他所编纂的经书之中,据说有安抚人心的效用。
她的神色,夹杂了几分暗淡的颜色。“我很想自己抚琴,只是,这双手,已经没用了。”
我并不是没有留意到,她的青葱玉指上,已经出现了灰暗的斑点,这是溃烂之前的征兆。只是,我选择不说,不想刺到她的痛处。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安放在墙边桌上的琴,站起身,把琴放在自己的面前。接过她递过来的经书,我淡淡扫过一眼那首曲子,便暗记在心中。
我从未表演过这种曲子,自然有些生疏。但是,当峰回路转的琴声在指尖逸出的时候,我的心似乎也得到了最初的安宁,过往,现在,将来,似乎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你的琴艺,有一种深藏不露的力量。”她没有移开视线,浅浅笑着,继续轻声说道:“就像韶雪你一样,有一种波澜不惊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