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的工作很忙,每天要很晚才能回家。我就坐在家门口等着爸爸...”
听他说着“爸爸”两个字,像是这世界最动听的旋律,林菱将脸贴在他的心口,轻声问道:“坐在家门口等...每天吗?”
萧峻泽笑,笑声中带着那么多的忧愁:“也没有啦...妈妈总是不让我等,那时候我还很小,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利...”
--还很小--
林菱想着,一颗心忽然变得柔软,她真是无法想象,萧峻泽还有无法自作主张的时候。
“但是,”他继续说着,“爸爸回来后,总是会去房间里看我,他每天都给我带美味的食物回来,而我也总是被食物的香味惊醒。”
“爸爸!”
睁开眼便看到爸爸的感觉,让小小的萧峻泽兴奋无比,总是钻到爸爸的怀里撒娇。
“小泽乖。”然而,那一天的晚上,爸爸的声音里有着他从未感觉过的暗哑。
“爸爸,”他关切又焦急的问道,“您生病了吗?”
“没有,”爸爸爱怜的摸着他的脑袋,“下个星期就是小泽的生日了,爸爸想提前给小泽礼物。”
说着,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放在了他的手心:“小泽,这是爸爸的奶奶留给爸爸的,你好好拿着,等你长大了,遇到心爱的,愿意与你一生相伴的女孩,就把它送给她,记住了吗?”
小小的萧峻泽还不懂什么叫心爱的女孩,幼小但敏感的内心只觉得爸爸的表情和眼神都不对。
像是...像是要离他而去。
“爸爸,”他伸出小手紧紧的抱住了爸爸,“您是不是不要小泽啦?”
爸爸也抱住他,“爸爸怎么会舍得不要小泽?”
话说间,萧峻泽只觉有一阵冰凉淌入了他的脖子,一滴滴的,那是爸爸的眼泪,将他的心也浇透了。
“他说舍不得我...哼,”
话到此处,萧峻泽的声音已经梗咽,他抓起啤酒,仰头往嘴里灌,只是为了不让眼底的泪水滚落下来。
“别说了,别说了...”
他内心的颤抖让林菱再也不忍听下去,她知道,她知道他的爸爸最后还是离开了...
“为什么不说?”
他悲呛的将酒与泪混合咽下,苦涩猛烈的撞击着他的胸腔,他若不说,一定会崩溃。
“他说舍不得我?却还是走了,我以为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去外地出差,还等着他回来陪我过生日...。”
“我等了又等,妈妈骂我我也不管,还是在楼梯口等着,每当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我都大声的叫着爸爸,爸爸...”
“可是,没一个理我,没一个理我,他们都不是...我爸爸...”
“别说了,别说了,”林菱忍不住哭喊道,紧紧的抱着他,任凭他的泪水滑落在她的颈窝。
“菱儿,”
他哭着,又笑了,“你以为我伤心吗?不,我不伤心。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也接受爸爸已经离开了我的事实。”
“我一度也以为爸爸不要我,但后来我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一年他已经十四岁,在贵族学校读书。
其实他非常奇怪,妈妈平常并不工作,他们的生活却从来不窘迫。
妈妈不但把他送入了贵族学校,还经常珠光宝气的出门去。
他以为妈妈是跟了什么有钱人,但日子久了,他并没有发现妈妈身边有什么男人。
直到那一次,他周末回家,走到家门口时,便听到妈妈很高兴的在大声讲电话:“什么,你要介绍有钱男人给我认识,哈哈,是不是真的有钱啊?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还没我老公赚得多。”
“你呀,搞清楚了情况再说,虽然这两年我老公不寄钱给我了,但这些年我用他寄来的钱买了好几个铺子和房子,只要放租就能让我和儿子生活得很好啦。”
“什么?对,他有两年都没消息了,谁知道他去哪儿啦?他给人家在游轮上当主厨,说不定游轮沉了呀...”
“哈哈,都两年了,我现在正在办缺席离婚。好了,好了,你要先确定那个是真的有钱,才介绍给我,记住了吗?好处,你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妈妈!”听到这里,萧峻泽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进家门,大声问道:“爸爸没死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告诉我爸爸在哪里?在哪里?”
倪美兰被吓了一跳,赶紧挂上了电话,回头骂道:“你这死孩子,你问这些做什么?好好学习就行了。”
说完,倪美兰便起身往房间里走出。
“妈妈,”萧峻泽上前扯住了妈妈的胳膊,“你说,你说爸爸是在哪个游轮?我去找,我去找爸爸!”
“你发什么疯呀?”
倪美兰烦躁的甩开他:“你要查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爸爸已经死了,你去查吧,玛丽安号,在城南三号码头,你去问问,看那游轮是什么时候沉的!”
“玛丽安号?”林菱默念着,“你真的去查了吗?”
“查了,”萧峻泽回答,“确实沉了。”
时间顿住了一秒,林菱觉得自己似乎连呼吸都不敢了,他的心痛与悲伤便在这静谧中蔓延开来。
“我去查了很多次,”他的声音继续:“结果都是一样的,玛丽安号沉了,早就沉了...被救起的人员名单中,没有爸爸的名字。”
“爸爸不知道被冲到了哪个海域,那时候我没有钱请人去海上找,等我有钱了再去找时,根本已经找不到了。”
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伤痛,萧峻泽再次大口的闷了一罐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