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漫焉有些生气了，“你若是再不放下他我现在就离开。”离开之后再也不见这个无情的男子，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杀，难不保有一天他会不会把嫣儿也杀了。
耶穆寒忍住生气深呼吸，每次只要看到有人欺负程漫焉他就想要把那个人杀死，甚至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但是程漫焉的话他还是能够听进去的，一点点的把耶穆言放落在了地上，整个过程很缓慢，耶穆寒不情愿，但是他必须吧耶穆言放下来。
耶穆言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父王在哪儿找了一个野女人回来，他不是说自己只爱一个女子吗？在听到仆人们这样说的时候他只是以为父王竟然带回来一个妓女回来才那么冲动的，没想到父王竟然这么严厉。
看着耶穆寒终究是把耶穆言放了下来程漫焉心里亦是难过，没想到他竟然儿子都那么大了。
看着程漫焉转身离开的背影耶穆寒一阵低咒，快步走上前拉着程漫焉就往外面走，引来程漫焉的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
一间装饰豪华的酒家里一个女子此刻正在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喝下去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直觉，所有的痛苦都比不过心里的苦，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在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他，却是后来他的心给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死了，死了也就罢了，他哭过了痛过了，人杀过了也就罢了，以为只要自己还在他身边，无论这样的情况呆多久她都可以得到他的心，但是她错了，彻底的错了，这么多年对他无私的爱甚至比不上一个他才认识几天的有夫之妇！
再次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想要大睡一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只能够这样疼着。
“姑娘似乎有烦心事儿。”一个儒雅的男子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宛如抬眼看看眼前的男子，和耶穆寒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男子，耶穆寒是冰冷而无情的人，而这个人只看眸子就知道虽然淡然却是有着无限的感情。“烦心事儿天天都有，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到死亡那一刻，什么时候会不烦心呢。”她轻哼一声并不是很想搭理绝眉的样子。
“却是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烦吗？”淡淡的声音，漫不经心，随意，该如何来形容他好一点呢。
宛如突然笑了，“你看起来比我更烦。”直觉让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样平静而淡然的男子随便说出来一句话都能够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绝眉挑眉，“守候的五年的女子，正站在迷茫的路上，却帮不到她，只能看着她一点点走向别人，怎么能不烦呢。”每日里即使不在程漫焉身边也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心慌，看着她的等待，也知道她只不过是在为另外一个男子而等待。
宛如的眉毛一挑，他的经历竟然和自己有点儿像，“是啊，花了五年时间做赌注，把自己的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得到的只是他对你的厌烦，”说着又是轻哼一声。
绝眉笑笑，“王爷有对你厌烦吗？”他看到的耶穆寒最多也就是对她冰冷一些，她还是个公主，耶穆寒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
宛如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目光就像是千把利剑一般看着绝眉，“小心不要说错了话。”说完她转身就走，原来这个男子根本就调查过她！甚至把她的所有都拿出来说，这是侮辱！
绝眉看着宛如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还是焉温柔，嘴角的笑容有些无奈，举起酒杯喝下一口酒，竟然是苦涩的。
***
半个月过去了，耶穆寒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这是好事吗？为什么她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生活太平淡，整日整日的都只有她一个人，上次耶穆寒带她去了一个地方，是他们最后离别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她看到耶穆寒为了救她把刀送入了自己的腹中，看到了自己当时的绝望，看到了六皇子是怎么死的，看到了耶穆寒是怎么离开的。
她开始相信自己是爱那个男子的，但是她已经有绝眉了，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两个人都说要给她时间，她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做选择，这样的矛盾之于一个女子来说，太困难了一些。
“姑娘。”一个声音的响起下了她一跳，因为平时除了耶穆寒会这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之外没有人会这样做了。
她迅速的转头看向来人，心中又是一惊，这个人她不认得，看着他脸上的伤疤过去的回忆再次向她袭来，伤疤，男子，冰冷的气息，盗匪，血，刀。
她后退，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五年前的事情要再次发生了吗？这些人难道要再次把一颗人头砍下来放在她面前吗？
她的身体颤抖的那么厉害，“你想干什么？”会不会她认错人了？不一定只有五年前遇到的盗匪才有伤疤的，不会是那样的。她心中有着侥幸的心理。
男子依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是皇上的暗士脸上都会有标记，只是这样的标记似乎吓到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了。“有人想要请你过去坐坐。”还不待程漫焉拒绝他就再次开口，“姑娘的女儿已经去了，现在就等姑娘你了。”他称呼她为姑娘，因为她年轻漂亮，虽然已经生过孩子。
程漫焉又是一惊，“嫣儿？”睁大了眼睛看着黑衣人，“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有了怒气，害怕就顿时减半，这个时候她脑海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耶穆寒快一点出现来救她们。
“主人已经请嫣儿小姐过去小坐了，姑娘也这边请吧。”甚至是那轿子都已经替她抬到了院子来了。
程漫焉看看那轿子又看看周围，耶穆寒没来，绝眉也不在，她已经没的选择。
嫣儿，她一定不能让嫣儿受到任何伤害。
***
一直坐在轿子里，不能往外看，因为轿子里面是没有透风窗的，进出的门也被也被锁死，她只能安静的呆在这里，会不会有人知道她被人接走了？她会被接到哪里去呢？
心慌意乱，但是她必须保持平静，为了嫣儿，她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深呼吸，保持平静，平静的去面对这一切，就像是五年前面对耶穆寒的时候。
只是此刻，耶穆寒在哪里？
轿子停了下来，门陡然打开，“姑娘请下轿。”这么冰冷的声音，却是礼貌的，想必这是一个大户人家，只是她向来不记得自己和任何人有深仇大怨，为什么他们要找自己？
走下轿子来，一路的颠簸让她都有些混乱了，但是在她看到自己处在什么地方的第一眼她就惊呆了，这，分明是皇宫！是她整整呆过四年的皇宫！
这里的每一座宫殿她都是那么的熟悉，六皇子就曾经站在这里看着她，老皇帝曾想要玷污了她的清白，一切记忆明显了起来，耶穆寒，就是在这里救走了自己，就是在这里和她产生了仇恨。
“是，”她是肯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皇上。”她记得耶穆寒说过五年前他曾经答应皇上离开她，不会再见她。所有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现在她的命运已经要再次开始转动了。
“你要我离开他。”站在皇上面前她的第一句话就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皇上嘴角带着笑意，“七年不见，你依然让朕记忆深刻。”只是这样的记忆是一种痛苦，时刻想着要如何杀了她，要如何彻底磨灭对自己的皇朝不利的一切。
“皇上是时刻记得自己的天下。”她又如何能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眸子里闪过冷意，“有时候女子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儿，而且你似乎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声音陡然转冷，没有人喜欢被人这样揭底，更何况是当今的皇上。
程漫焉嘴角有着冷意，突然开始讨厌这个男子，若不是他的话或许今天她不需要做如此艰难的选择，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皇上不过是恼怒我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向来不愿意浪费口舌，就像是现在，不需要说任何废话，只需要把他的条件说出来就好了。
皇上眸子里的杀气一点点减弱，“漫焉这么直言快语倒也是一件好事。”这个女人和七年钱没有丝毫的改变，“朕以为除却了仇恨你会变的不那么尖锐，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你是没有任何改变。”
程漫焉直直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什么东西来，但是看不到，七年的时间，皇上也已经壮大了起来。“说说皇上的条件吧。”
“你可以选择永远的离开，带着你自己的男人，那个神医永远的离开。”他的声音很低沉，只一会儿时间他的口吻已经变了几变，说明着他心中的犹豫不知道该如何下决定，“或者选择死。”
程漫焉久久才开口，“嫣儿呢。”现在她只关心程嫣儿，皇上说的事情她必须考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皇上嘴角的笑意温和，“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就连朕恐怕也是要动心的，只是你是程漫焉，朕动不得你，但是你必须现在就做出选择。”他的声音很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程漫焉不能选择。
程漫焉再次开口，“嫣儿呢。”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来，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程漫焉。
皇上嘴角的笑意温柔，眸子也变的迷离，“程漫焉，朕说了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他的声音那么的温柔，就像是对最爱的女子的低喃，却是在强迫她，要她的命。
程漫焉陡然看向他，“我选择离开他。”若这就是代价的话，那么她选择离开他。“但是皇上必须保证左贤王的安全。”她不是在考虑自己的安全，而是在考虑耶穆寒的安全，皇上从来都想要除掉耶穆寒这她是知道的，她不能置耶穆寒的性命不顾。
皇上眸子里有着惊讶，“你应该为你自己考虑才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了竟然还惦记着耶穆寒，他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两个相爱的人，或许已经不是他的威胁了。“朕听说你失忆了，那么你已经不爱耶穆寒了，为什么还要为他的性命考虑？”他好奇，第一次对这个女子好奇。
程漫焉冷着一张脸并不说话，“皇上要答应我的条件吗？”她并不是皇上能够杀的了的，这一点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死在皇上的手里，那么皇上的江山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皇上绝对不会这样做。
他对面，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此刻看起来更加的柔美而安静。
闭上眼睛，耶穆寒深呼吸，若是这就是程漫焉的选择的话，那么他不接受。
第二十一卷：究竟篇
***
两日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绝眉驾着的马车前面。
两个男人的对视，两个真正的男人的对视。
目光之中都是冷淡，没有人会去先发制人，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成熟的时机，先发之人必败于人。
耶穆寒的身影在秋日的余晖之下显得狭长，整个人凌厉之中又有着一种霸气，半张脸在这阳光之下竟然有着淡淡的忧伤。
而绝眉只是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的放在膝盖上看着耶穆寒，平静的让人害怕。
程漫焉从马车里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没想到耶穆寒竟然真的追来了，站在
皇上嘴角的笑容变的轻快，“可以。”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让他肩膀上的压力霎时间就减少了不少。
“嫣儿呢。”程漫焉开口，条件也已经说完了，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皇上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离开？”他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唯恐程漫焉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三天之内。”毫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在狠狠的心疼，这次换做是自己离开了，终于可以明白当时耶穆寒离开的心情了，为他疼，也为自己疼。
“好！”皇上的声音是那么的爽快，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内心的感受，让程漫焉对他的评价再次回到了七年前。“来人，带程嫣儿！”
***
程漫焉拿着耶穆寒的令牌出现在了贤王府，接待她的不是耶穆寒，而是宛如公主。
“有事吗？”她已经知道为什么耶穆寒要把自己深爱的女子的骨灰扔掉了，因为他用了命去保护的骨灰根本不是他爱的女子的骨灰，而他爱的女子现在就在她面前。
两个女子的对峙，程漫焉一下子就开始心疼了，那么漫无边际的心疼，这是耶穆寒的女人，可以代表耶穆寒的女人。“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想到上次耶穆寒因为她而那么粗暴的对待她，她心里就有一阵抱歉。
宛如公主脸上闪过恼怒，她竟然还提起那件事情！“不用。”迅速的拒绝程漫焉，“你有什么事情快点儿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听口吻就知道她并不是很乐见程漫焉。
程漫焉嘴角有着苦笑，就让她在曾经属于她的地方多呆一会儿也好，曾经耶穆寒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想要把她禁锢在这个地方，最终却忍痛放弃她，决定给她自己，现在她的心情就和当时的他差不多吧。“喧哗公主呢？”她记得，在她离开的时候喧哗公主是侧王妃，她呢？
宛如脸上闪过一阵伤感，“死了。”到了现在喧哗公主死的时候的情形还在她眼前让她疼痛，“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因为你。”
程漫焉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般的难受，“怎么会呢。我们好久都不见面了的。”她说的是事实。
“怎么会，呵，”宛如嘴角是讽刺的笑，“你知道喧哗公主有多爱耶穆寒吗？为他生了个儿子，耶穆寒却是看都没有去看她一眼，整日都抱着那他自认为是你的骨灰的骨灰在祠堂里整整呆了一年，本来喧哗命不该如此的，但是她太伤心了，她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死在了耶穆寒的手里也是死在了你的手里！”她的声音那么的凌厉，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喧哗的，只把她作为一个争宠的对象，从来没有关心过她，还时时刻刻骗着她。
程漫焉先是吃惊，耶穆言竟然是喧哗公主的孩子！随即嘴角是苦笑，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是心中还是会为耶穆寒心疼，不能想象他是如何抱着别人的骨灰过生活。“以后，”她的声音那么的平静，却又有着犹豫，“在耶穆寒身边你要多照顾一些他的情绪，他只是表面上冰冷，其实他的内心很孤独，你要试着去理解他。”
“这些不用你来教我！我已经在他身边呆了五年我知道该怎么做！”宛如有些生气，所有关于耶穆寒和这个女人的事情她都生气。
“恩。”程漫焉并不介意她说话的口吻，只是平静的应声，“你帮我转告他一件事情，可能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因为我要走了。”她还是决定来和耶穆寒说一声，无论两个人现在算是什么样的关系，时隔五年，再次离开她都是对他有责任的，只是心中竟然是那么的舍不得。
宛如吃惊，瞪大了眼睛看她，“你要去哪儿？”顺口她就问出了这句话来，这个女子，耶穆寒如此的爱她，她为什么要离开？
程漫焉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我要和我夫君一起离开中原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会去，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具体要去哪里。”一下子就回答了她两个问题，她故意要说是陪夫君离开的，这样给人造成一种意念上的混乱。
宛如不再问，知道的越多她就会告诉耶穆寒越多，她要为自己争取时间。“好，不送。”已经下逐客令了。
程漫焉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能够明白宛如的心情，那么多女子这么诚心的爱着耶穆寒，他总是会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真爱吧。“谢谢你。”她重申了要她帮助她转告耶穆寒的这件事情，即使不直接说出来也会给人一种压力，这就是女子的聪明之处。
没有多余的语言，程漫焉转身离开，却在走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宛如的一句话，“若我是男子，若我是耶穆寒，也会爱上你这样聪明，执着，倔强，隐忍而又温柔的女子。”声音不大，没有起伏，甚至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来。
程漫焉嘴角勾出一抹笑，只是稍稍停留了一下就再次迈开了脚步，这次，她真的不再属于这里了。
心中没有轻快，每走一步就沉重一步，疼的死去活来，活来再死去。
不过是一种情，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成了生命的全部，然后再来用生命来诠释，用所有来回报。
轻笑，笑过之后竟然是有眼泪流出的。
***
耶穆寒看着眼前已经毫无人烟的院落，冰冷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再无其他，那一双如鹰的黑眸折射出来一种沉沉的杀气，让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三分。
耶穆寒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每个屋子里都停留了一会儿，因为程漫焉曾经在这里呆过，因为只是站在这里就能够感觉到她那熟悉的气息。
程漫焉。
他小声的喊着这个名字，他怎么能够让她逃掉呢，不能，一定不能。
手抚摸过每一样程漫焉可能抚摸过的东西，就像是牵着她的手一般让他嘴角有了笑意，从怀中拿出上次程漫焉为了给他包扎伤口撕下来的自己的裙摆，到了现在他还有保留，在她没在身边的时候会经常拿出来看看。
“去查，”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带着一些低沉，“翻遍了这天下也要把人找出来。”只要程漫焉还活着，就永远不能离开他身边。
这不是他耶穆寒的旨意，而是上天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