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不是在问他，而是要跟他解释清楚，“无论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那都已经属于过去了，漫焉也不想怀揣着那残缺的记忆再在王爷身边生活，漫焉已经做了选择，选择了和自己共同生活过五年的人，王爷明白吗？”要平静的把这句话说出来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尽量不让自己有任何情绪，怕自己的情绪会泄露自己心头的秘密。
即使是此刻，看着耶穆寒依然是那么多的不舍得，不舍得离开他的身边，不舍得他为她而心疼。
耶穆寒看着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柔情，除了冰冷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他还是那个耶穆寒，霸道而无情的耶穆寒，不再因为这个女人而改变。“你要跟他走，就是在和本王说要了他的命，而本王向来不吝啬答应你的任何一个请求。”很低很轻的声音，这一场对峙已经有了结果了。
程漫焉脸上闪过疼痛，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耶穆寒你明白不明白！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你已经说过要放开我了，已经说过要给我自由了！你现在凭什么又来打破我平静的生活！五年前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无情，若不是你我们或许走不到这一步，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明吧不明白！”这是一场豪赌，她压上了自己的全部，只是为了能够保住他。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落下来，这就是命运，终于明白了命运原来从来都不在自己手里，也不在耶穆寒手里，而在上天的手里。
这就是命运，离开就是命运，谁都打破不了的命运。
看着她的泪水耶穆寒眸子里闪过心疼，随即又是平静，“本王说能，就能。”他是掌管所有人命运的神，只是为什么他掌管不了程漫焉的命运，这让他莫名的烦恼。
程漫焉不再看他转身朝着马车上而去，坐在白眉身边直接就接过了他手中的辫子，却是在辫子摔到马身上的那一刻被耶穆寒的手接了过去，她看着血从耶穆寒的手上流了出来，眸子里闪过了恼怒。
“你不让我离开，”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平静，现在已经变成了她和耶穆寒之间的对峙，而绝眉在这一场游戏之中始终都只是配角，不曾影响到任何。“难道是想让我死。”
耶穆寒甚至连眉头都不邹一下，低沉而带着浓重杀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是要走，也可以，”程漫焉心里一惊，他终于答应了吗？“留下他的人头。”他说的是绝眉。
程漫焉眸子里闪过恼怒，“或许留下你自己女儿的人头你会更高兴一些。”这句话是说的有些严重了，她太生气了，生气的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却听到了程嫣儿在马车里面小声的喊道，“娘。”那么安静而脆弱的声音霎时间让程漫焉眸子里充满了不忍。
耶穆寒朝着马车里面看了一眼，嫣儿还在这里，他的女儿还在这里。
“程漫焉，下来。”他的声音陡然变成了命令的声音，因为嫣儿还在这里他不想做太多的事情来，“本王最后一次命令你，你从来都知道本王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要逼本王。”那么霸道的口吻，原来五年的时间他没有改变任何。
程漫焉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东西，五年前，七年前，十一年前，这个男子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没有为任何人改变过。
“焉。”绝眉在这个时候开口，他的声音和耶穆寒完全不同，是完全为着她的声音。让程漫焉心中流过温暖转过头来祈求他的帮助，现在她该做何选择？
“跟他回去。”缓缓的，绝眉竟然说出了这句话来，眸子里是深沉的无奈和悲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终于还是决定拱手让给别人了，因为这个女人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女人。
他才是一个真正的插足者，或许他从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程漫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就连绝眉都要放弃她了？“你不要我，但是你也不要嫣儿了吗？”这是一种悲哀，连绝眉都要放弃她了。
绝眉深深的叹了口气，“不，”他否认，“若是有可能的话我想要一辈子留住你们两个人，但是焉自己想想，从头到尾你爱过我吗？你只是把我当作你的夫君，然后尽到自己的义务而已，你有动过心，有为我心疼过吗？没有，无论再过多少年，你依然只爱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我。”说出这句话很困难，却是他心中已经想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决定要放开程漫焉了，心却是那么的疼，疼的连眸子里都清晰的写着痛苦。
落日的余晖照在程漫焉脸上，连那流下来的泪水都能够折射的清清楚楚，是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爱过绝眉，她心中对他一直都只是愧疚而已。
绝眉已经走下了马车站在下面看着她，嘴角有微笑流露出来，“漫焉不准哭，五年来我做的最成功的事情就是从来都没有让你哭过，现在为了你的幸福，我决定放开你，但是在他身边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他的每句话都带着笑意，心中却是那么的疼痛，他必须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事情都留给这个他爱的女人，这样即使死了他也安心。
程漫焉不能成言，只能够用眼泪来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要离开了，竟然是舍不得他的，这个陪了自己五年的男子真的要彻底的退出她的生命了。
下一刻程漫焉脑海里闪过皇上说的话，若是她留在耶穆寒身边的话两个人可能都必须死，五年前和五年后，这件事情都不曾改变过，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跟你走！”她的声音中是坚定，很大，不可抗拒，让两个男人再次惊讶。
绝眉离开是要成全她的幸福，她离开是要成全了耶穆寒的性命。
却是在她刚要走下马车的时候就被耶穆寒那一双健壮而有力的大手给捞了回来，下一瞬间耶穆寒挥动着辫子马儿已经疯狂的跑了起来。
空旷的道路上，一望无际的是田野，马车在朝着远方奔跑，只留下了一个孤单的身影，嘴角带着苦笑，眸子中带着苦涩，竟然有泪水流了下来。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究竟拥有多少的感情，究竟都付出了什么？
***
耶穆寒一只手拉着程漫焉，另外一只手抱着程嫣儿翻下马车没有给程漫焉任何拒绝的机会，力道如此之大，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要跟别的男人走！
他这样的姿态引来了一路人的观望，左贤王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还拉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
“耶穆寒你放手啊！”程漫焉用力的想要拽出自己的手却是不能，耶穆寒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那么霸道的拉着她往前走，不管会引来多少人的观望，不管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耶穆寒冷冷的略过周围观看的人，立刻人群就散开了，却都忍不住要再回头看一眼。
他把程漫焉拉到后院五年前程漫焉住的房间直接就把她塞了进去，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要关门却被程漫焉双手死死的把住门。
程漫焉眸子里完全是倔强，就这样看着耶穆寒一句话也不说。
耶穆寒看着她，“没有人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十一年前本王就说过你的命运只能有本王来支配，十一年后依然不会改变。”他的声音那么的平淡而淡漠，就像是他曾经无数次说她的命运在他手里，即使她死了，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程漫焉眸子里有委屈，但是这样的委屈此刻并不能打动耶穆寒的心。“五年前你已经说过要放开我了。”她重复着已经说过的话。
“本王收回那句话。”耶穆寒说话像是说一是一，从来没有收回这一说，但是他愿意为程漫焉收回那句话。
程漫焉的嘴唇微微颤抖，她不能留在他身边的，但是她好想要摸摸他的脸，这个她最爱的男人的脸，一切的记忆浮上心头，化开了仇恨，那其中只有爱。“收不回的。”甚至是她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其他的男人，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在你五年前骑着马离开的时候你就已经彻底的放开了我。”这是事实，五年前她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仿佛根本不认得她一般。
耶穆寒眸子里闪过恼怒，“本王已经解释过了，那时皇上要你的命，本王没得选择的。”为什么她要这么倔强呢，这一点倒是和五年前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爱过他吗？若是有，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他那么平静的口吻，他要程漫焉想清楚，他愿意给她时间，那么怜惜她，不愿意逼迫她，只是她的答案依然不能够让他失望。
程漫焉失笑，五年前皇上要她的命，五年后就不要了吗？“有时候时间是一种很好的东西，当你时时刻刻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会不由自主的站在这个人身边，或许王爷不会，但是漫焉会。”她必须离开，她不能够再连累他了，想到那日他把刀送入自己腹中她就会感到疼痛，那么的疼，疼的不能自己。
耶穆寒的脸色有些僵硬，但是他不会承认这个事实。“有一种东西是时间冲不走的东西，五年前本王被皇上带走的时候漫焉亲口说爱本王，本王记得，一直都记得，这种爱是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因为漫焉是一个倔强而执着的人，自己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去追求，就像是当初漫焉要本王的命一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漫焉都不会退缩，只是漫焉被一些东西迷惑了，所以本王要给漫焉时间。”那么平静的说完这整句话，他眸子里淡然而安静，他分析的很对，每一句话都对，程漫焉在想什么他都能够知道，他给这个女人时间。
少了霸气，耶穆寒更是多了分平静和凝重，这是不多见的，也让程漫焉心疼。
脑海里再次闪过皇上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开，或者死。”只是皇上还有后半句，“或者让耶穆寒死。”
她眸子里有着心疼，五年前她是因为不能够放下一切而不能留在他身边，五年后是因为爱他要保护他而离开他身边。
十一年的时间，他爱了自己十一年，保护了自己十一年，就让自己保护他一次吧。
她嘴角有了笑意，咽下喉咙处的呜咽，“耶穆寒任何时候都是耶穆寒，把自己的意念强加在别人身上却以为这一切都是为着别人好。”他强加给她，却真正的是为她好，是因为爱着她，是因为要保护她，她都明了。
耶穆寒嘴角是讽刺的笑，是对自己的讽刺，“漫焉任何时候都不愿接受本王对你的好。”他一只手里抱着程嫣儿，而程嫣儿只是把头歪在他怀里不愿意看他的表情也不愿意看程漫焉的表情。
看着耶穆寒一点点把门关上看着耶穆寒把自己的女儿抱走，程漫焉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听到耶穆寒平淡而命令的声音，“这里，”她甚至不能想像他的表情，“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一只蚊子都不许飞出来。”多么严酷的命令！
程漫焉嘴角失笑，这才像是耶穆寒。
转过身子看着周围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五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耶穆寒为她精挑细选的，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再次回来了？这是她的幸运还是悲哀？
手抚摸过书桌，正在窗下的书桌应该是落有很多灰尘才是，只是没有，干净的出乎她的意料。几本书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是她临走的时候放上去的吧。
转头去看向床账上，刹那间她的眼睛就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一般，因为耶穆寒的令牌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折射回了她的眼睛，刺疼了她的心。
耶穆寒，竟然是睡在这个屋子的。
一时间一种心疼狠狠的在她心底蔓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到底有多少爱，到底可以为她付出多少。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柔和而平静的脸上没有悲伤，因为她已经把这种悲伤幻化成了另外一种东西放在了心底。
阳光照在她脸上，更映衬了她那柔美而安静的气质，只是这样的她却是让两个站在暗处看着她的人心疼的，恨不得拥她入怀，恨不得带她走出这天荒地老。
***
皇宫。
“寒。”皇上嘴角的笑容因为耶穆寒的到来而更加的深切，这个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人，他向来不忍对他有任何动作，只是五年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磨灭，反而让这种棱角显得更加鲜明。
愿意拥护耶穆寒的人甚至比五年前更多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总是耶穆寒手中已经没有了兵权，他手中的权利也依然可以轻易的颠覆了他的江山。
耶穆寒径直在那里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皇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从他进来之后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够看出他和皇上之间不一般的关系。
“有十五年了吧，”皇上说的漫不经心，批改着手中的奏折并不看耶穆寒，“是不是怀念那时候我们一起打拼天下的时候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定，却是别有深意的。
而耶穆寒自然也是明白他心中的顾虑的，“呵，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现在天下太平，有时间为什么不让自己享受一些呢。”散漫的声音竟然是有着叹息的，可见他心中的烦闷。
他向来是并不和任何人交流自己的内心的，但是眼前是自己相识多年，为了彼此可以不要性命之人。或许有时候他是会怨恨五年前他要自己做的决定，但是五年前他亦是放过了他，也放过了程漫焉，可见在他心里自己依然是不同的。
皇上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哦？”耶穆寒变了，他能够清楚的感觉的到，不再是五年前的霸气而残忍了，而是把权利放在了身外会为身边的人着想的男人了。“寒，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骗不了朕的，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要耶穆寒亲自说出来，那样的话或许事情发展的方向不至于太残酷。
耶穆寒嘴角带着淡笑，“若是有一天我离开永远都不回来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并没有看到皇上眸子里的震惊。“这天下你一个人打理没问题吧？”他手下有着众多的人，他是怕自己离开了这些人没人能够镇得住他们，若是他们再来掀翻了他和皇上一起打拼出来的皇朝那可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皇上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只是他没有料到是耶穆寒亲自提出来要离开。“你要去哪儿？”顺口问了出来，待到耶穆寒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亦是明白自己就要失去就一个最强大的助手了，而他下面那些人也必然会对他不服。
耶穆寒叹了口气，第一次在除了程漫焉之外的人面前叹气，“不知道。”程漫焉爱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只要程漫焉愿意跟着他走。“多年前若是知道有今日的话，或许那时候就应该离开了。”那样的话他和程漫焉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仇恨了？
皇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随即失笑，“朕一直以为你会舍不得这权势，没想到寒竟然是如此洒脱之人。”他摇摇头继续专心在了奏折上，却是没料到下一刻耶穆寒就抓住了自己的领子一脸冰冷而狠戾的看着自己。
“你找过程漫焉了？”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自从皇上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够轻易猜出一件事情，这就是耶穆寒，连皇上都控制不了的耶穆寒。
皇上眸子中并没有惊慌和害怕，若是以前的话或许他会有，但是看到了这样的耶穆寒之后他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他眸子里带着笑意看着耶穆寒，“或许五年前朕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有些自嘲的笑，五年前的事情仿佛都只是闹剧，“只是不知，你肚子上还有没有疤痕了。”这句话是完全的玩笑，也只有兄弟之间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耶穆寒眸子里不再是狠戾，而是生气，但是他又不能把皇上怎么样，一把把皇上推了出去，让皇上坐的椅子都整整滑出去一丈远，而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御书房。
皇上看着耶穆寒离开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刻，这个该死的耶穆寒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道！仿佛是回到了多年前，他的眸子里已经没有权势和＊＊＊＊＊，有的只是对一个可以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人的温暖。
***
耶穆寒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原来一切在他眼里看来是的事情都已经不是了，原来程漫焉只是为了自己才要离开自己的，这个消息让他莫名的兴奋，权利又如何，即使放下了全部他也是愿意的。
不自觉，嘴角竟然有了轻快的笑意。
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一路从大门走进王府开始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的放在脸上，可是他嘴角的笑意骗不了人，忽略了所有人看着自己时候欲说不说的眼睛，忽略了所有人的诧异，此刻这个男子不介意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幸福。
但是程漫焉的门口为什么围着这么多人？脚步陡然慢了下来，凌厉的眸子迅速的扫过所有人麻木的脸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散开。
“都让开。”那么平静的声音，却带着杀气，全天下只有一个女子能够影响到这个人的情绪，从幸福变到冷酷，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有人迅速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屋子里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缓慢，表情变的那么的严肃，又回到了从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