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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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第二十章

五月的手机被一个男人随便接起.

他说她在卫生间。

那种语气,再怎么不多想,也知道这个人显然和五月关系不简单。

李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奇怪的,五月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不能不去在意。

“怎么回事?”李述靠在高背椅里,对自己的心神不宁束手无策。转过去面向窗外,秋分一过,天越来越短了,才七点多钟,已是满目夜色。

秘书敲门进来:“李总,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顿了顿又说:“您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李述笑着嘱咐她路上小心。坐直身子,手指敲动键盘,触亮长时间没工作,而自动关闭监视器的电脑。直拨电话响起,李述看一眼来显,浅笑着接起来:“催命鬼。”

电话里嘿嘿笑,清脆的女声:“老公你还没下班吗?我去找你吃饭吧。”

“就要回去了。你想出来吃吗?”

“随便啊。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半夜才回。那我现在做饭吧。”

“好。一会儿见。”结束与妻子的通话,李述拿了外套和电脑走出办公室。在车里手机响起,他戴上耳机,听到一个久违的称呼。

“小木。”

李述讶然:“七嫂吗?”

程元元咯咯笑:“不知道以为这么多年还记得我声音呢,其实是对上暗号了。”

李述也笑:“最近好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程元元怪里怪气叹一声:“等你电话等不来啊,只好自己打过去叙叙旧了。唉哟某些人,都到家门口了,也没说多走几步回立北去看看他七嫂。”

李述认错:“刚过来没多久,工作上交接忙得抽不开身。和五月也才见了一次。”想来也是五月回去说起与他见面的事,程元元才得知。

程元元说:“抽空过来转转。我们萍萍可想你了呢。”

李述摇头失笑:“她还在帝豪?”已经想不起来萍萍太准确的模样,只对自己纹在她背后的鲤鱼荷花图有印象。

程元元自己也是顺嘴揶揄人,想不到他还真记得。当年帝豪那些小姐看腻了脑满肠肥的嫖客,以萍萍她们几个最早去纹身的为首,经常拿木木这个清秀俊俏的小老板当话题下饭。不过这群妖精没什么正经,通常聊着聊着都是以淫笑结尾。伍月笙要是在场了就会破口大骂,把一个个都骂得不敢出声。当时谁都没注意那么小小的伍月笙是以什么样的表情骂人的。从前的伍月笙确实还太小,但是再小的孩子也会长大啊。

何况感情这回事儿,饶是程元元那双淬过火的眼睛,也实在看不出来究竟:“听说你结婚了小木?”

除了听伍月笙说,还有别人吗?李述看着左手的戒指:“啊。去年年底结的。”五月果然还是喜欢看他的手更甚于脸。

程元元烦得不行:“你说我们家那个可怎么办啊?眼瞅二十五六了也……”忽然想到了什么,抱怨嘎然止住,阴笑一声:“不过也快了。”

李述半懵半懂,没意识地重复:“快了啊。”

车开进小区里,熄了火,手机在掌心折折叠叠,最终还是不受控地调出号码拨了过去。

伍月笙拎了一大箱芦荟味儿的酸奶,刚从超市出来手机就响了,费劲地把东西都倒到一只手里,接起电话。李述没有例行公事问在哪在干啥吃了没有过得好不好,而是直接说:“有空吧?我去找你。”

伍月笙把牛奶搁在脚边,呼吸稍微有点快:“空儿是有,可我在外地啊。等回去我找你吧。”

五月那边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变成无线电波,透过耳机,很清楚地传过来。李述只说:“好。注意安全。”手机落在脚边,额头贴上方向盘。为什么不见他呢?

为什么不见他呢?

伍月笙在撒了谎之后,手机顶着下巴发了一下呆。路灯下她的影子像是一座造型奇特的雕像。肚子咕噜噜叫,掏出根烟来充饥,结果浑身摸不着火,只好叨着没点燃的烟往家走。刚走上天桥,看见一个弹吉它的坐台阶上,面前的吉它盒里散着些零钱,边上有个打火机。伍月笙很自然地弯腰拿过来点烟。弹吉它的瞥她一眼,也没吱声。

伍月笙放下购物袋,递给他一根烟:“还不回哪艺术家?”

艺术家欣然接受了这称呼,在黑暗中笑露一口白牙:“加个班儿。”

点着了两人对喷一口,伍月笙绕到他身后,手撑着栏杆往天桥下面看:“唱个曲儿听听。”

艺术家拨拨琴弦:“听什么?”

伍月笙夹着烟,想了半天,满脑子都是萍萍她们嗲声嗲气地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噗哧一笑:“随便什么都行。”

艺术家猛吸了几口烟,掐灭,唱了一首关于想念关于后悔的歌。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 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伍月笙把玩着打火机:“您怎么看如果当时怎么怎么着这件事?”

艺术家说:“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是定数。谁都得这么活过来的,想多了没意思。”

伍月笙点头:“我也觉得没意思。”

蹲在旁边地摊上挑选小军刀的陆领,保持同一姿势听他们唱歌说话长达两分钟之久,直到卖主听完歌无聊了,赶他:“你买不买啊摆弄这么半天?要听歌那边儿蹲着去噢,担误人做生意。”

陆领拿着把小刀直起身,手一扬,刀掷下去,贯进了摊上两把刀之间厘米缝隙,刺穿了摆放刀具的薄皮箱子,没至刀柄。

伍月笙和艺术家早在那卖刀的大声嚎气说什么“听歌”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边了,看到陆领露了这么一手,不约而同叼着烟空出两手来鼓掌,艺术家还含糊不清地叫着好。

陆领连连抱拳谢场。

卖刀的恨恨拔出刀子,也没敢再出声。

伍月笙两手空空,讨好送上门的力工:“你刚那一下子太骚情了。”

陆领哼笑:“小时候一帮,放学没事儿就跟院里拿小刀贯泥巴玩儿来着,谁输了谁当狗。”

伍月笙不敢恭维:“你们玩得怎么这么****?”说起来,她小时候玩过什么游戏没?

陆领想想,是挺****,也没为幼年时代辩驳。举着一箱一袋的食物:“你黑灯瞎火的出来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伍月笙说:“吃啊。我现在想吃什么东西,就是你儿子此刻迫切需要的物质,我必须把它整到肚里,才算对得起你。”

陆领被绕得稀里糊涂直乐:“你可别指着我给你报销。”

伍月笙没考虑过这个事儿,她在想更实际的问题——“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两人都明知道这是句废话,陆领硬是死撑:“路过。”

伍月笙眯眼:“不是想来找我?”

陆领白眼:“自恋症又犯了……”

伍月笙骂:“没良心的,路过门口也不想来找我!”抬脚踹他,陆领扑通一声跪下了。伍月笙大骇:“不用这么大礼,下次长点记性就行了。”猫下腰去拣袋子里散出来的零食:“别给我摔碎了……”

陆领坐到地上,揉着膝盖苦笑:“明儿下班去我家吧。”抬头看伍月笙,不自然地:“我爸要见你。”

伍月笙看出点苗头儿,嘲笑收敛了不少。

陆领把她送到家,伍月笙开门,没有接手的意思。陆领只好把那十几斤东西放进屋去,茶几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水端起来就喝。伍月笙没安好心地用脚尖踢踢他膝盖,痛得他龇牙咧嘴。

伍月笙坐到他身边,语气很同情地:“脱裤子我看看,屁股都打青了吧?”

陆领推那双真来抓他裤子的手:“光是跪了祖宗。”

伍月笙呆住:“跪……”她要嫁到封建社会去?

陆领也是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才说走了嘴。此刻也为这种事感到不可思议,起身要走。

伍月笙被他一撞,回过神来:“你还没买手机啊?”

“啊。”

伍月笙点头。就说嘛,这事儿也犯不着特意来找她说。

陆领回头看她:“我要叮嘱你一下,我妈对你非常……不太满意。”这样程度的暗示她能听进去吗?

伍月笙讶然:“这是什么句式……”都没见过她,说什么不满意?就是因为跟你儿子没名没份上床了?那应该是我妈不满意你们家才对啊。你儿子又没损失什么……所以说,是这样的原因,她的父母才没有在一起吗?

陆领观察她一会儿,在茶几上拿起一个装饰性大项链,拎至她眼前,让吊坠匀速摆动,嘴里念着:“你很温柔。你很温柔。你很温柔。”

伍月笙仰头恶狠狠盯着他眼睛。

“别看我。”陆领压下她,强迫她看吊坠。“你很温柔……”

伍月笙仿佛真的被他催眠。六零,我要是不温柔,要是你家里都反对你娶我。怎么办?

陆领晃了好半天没见她爆发,蹲下来与她平视,心惊地看见一双呆滞眼。慌忙收起那项链,在她脑门儿上推了一把:“喂,没事儿吧?”

伍月笙向沙发里倒去的同时,一脚踹翻了玻璃茶几。几面重重撞在陆领胸前,他闷哼着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