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陆瘦燕朱汝功针灸医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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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4)

1963年6月24日初诊:眩晕2个月,头颅胀痛,终日如泛舟荡泊,兼有耳鸣,浑浑淳淳。虽迭经医治,未得显效,刻下眩晕如故,动则尤甚,时欲泛恶,两耳作痒,腹胀胸闷。脉来寸口左缓、右弦滑,颔厌强实,太冲、太溪盛大,舌边红,苔薄。此病者年逾七八,肾气不足,以致肝木失涵,肝风挟痰,上凌清旷,横侮脾土,故见斯症。宜益肾柔肝,佐以化浊。

处方:风池(双)-,百会-,翳风(双)-,中渚(双)-,太溪(双)-,复溜(双)+,丰隆(双)-,太冲(双)-,三阴交(双)+。

二、三诊:证如前述,治宗原议。

四诊:眩晕稍减,纳呆脘闷悉解,寸口脉左右渐趋平衡,颔厌偏亢,太溪仍大,太冲略静,冲阳转盛,厥阳气火虽减,而未完全平息,中土渐有振复之机,惟痰浊尚盛,根蒂未拔,恐有反复之虑,姑拟效方增损。

针灸处方:百会-,风池(双)-,神门(双)-,关元+,太溪(双)-,肾俞(双)+,丰隆(双)-,行间(双)-。

手法:提插补泻法。

中药:羚羊尖粉0.6克(代,先吞),石决明30克,磁朱丸15克(包),明玳瑁l5克(先煎),竹沥半夏12克,陈皮4.5克,明天麻4.5克, 广郁金4.5克,黑料豆9克,绿萼梅4.5克,白芍9克,枸杞子9克。4剂。

五诊:调摄不慎,眩晕复作如前,再从原意出入。

针灸处方:百会-,风池(双)-,内关(双)-,神门(双)-,关元+,太溪(双)-,行间(双)-。

手法:提插补泻法。

中药:原方3剂。

六至十七诊:病情次第轻减,治从原意出入。

十八诊:予以滋肾柔肝、息风化浊后,太溪、太冲脉均平,痰湿渐化,眩晕亦止,脉症相安,嘱停治1个时期以观察之。

处方:风池(双)-,内关(双)-,关元+,太溪(双)+,丰隆(双)-,行间(双)-。

十九诊:停治四旬,诸症皆平。近因琐事暴怒,厥阴气火陡盛,脾胃湿痰为肝火鼓激,上蒙清空,以致眩晕复作,面赤轰热。诊得脉来弦细,右大于左,太冲脉弦,颔厌又亢。柔肝化浊,再望转机。

针灸处方:风池(双)-,颔厌(双)-,百会-,关元+,太溪(双)+,丰隆(双)-,行间(双)-,中脘-。

手法:提插补泻法。

中药:磁朱丸l5克(包煎),石决明24克(先煎),夏枯草9克,穞豆衣9克,生白芍9克,枸杞子9克,竹茹4.5克,杭白菊9克,首乌藤9克,玳瑁片9克(先煎)。3剂。

二十诊:眩晕渐平,脉来转静,舌苔薄黄带腻。肝阳稍潜,而痰浊未化,法当滋水涵木,扶土化浊。

针灸处方:风池(双)-,百会-,颔厌(双)-,关元+,太溪(双)+,丰隆(双)-,行间(双)-,中脘-。

中药:磁朱丸l5克(包煎),石决明30克(先煎),夏枯草9克,大白芍6克,枸杞子9克,竹茹4.5克,枳壳9克,茯苓9克,杭白菊9克。2剂。

二十一诊:案不复赘,治从上方,停药。

二十二诊:眩晕复平,脉症相安,再停药观察。

处方:风池(双)-,颔厌(双)-,百会-,关元+,太溪(双)+,丰隆(双)-,行间(双)-,中脘-。

手法:提插补泻法。

1963年12月7日随访,患者一切情况良好,各症次第消失,目前身体甚为健康。

按:《河间六书》有“风火皆阳,阳多兼化,阳主乎动,两动相搏,则为之旋转”之论,是风火致眩而立说者。此例患者,年逾七八,肾气已衰,水亏于下,火炎于上,木失水涵,风阳乃动,风火相煽,挟痰上凌清空。究其病本,患在肾亏。颔厌脉实,为风阳上盛之象;太冲、太溪盛大,为龙雷气火虚炎之故;舌边红,肝胆火炽所致;苔腻,风火挟痰之征。按脉论证,陆师用益肾柔肝之法,泻风池、百会,清空窍之热以止眩晕;取翳风、中渚,清耳窍以止鸣响;泻太溪、太冲,是泄龙雷气火;补复溜(足少阴之经金穴),是金生水之意;补三阴交,统补三阴,是为滋水养阴之法;泻丰隆,以降痰浊。施用提插手法,以调和有余不足之阴阳。四诊时耳鸣已止,太冲略平,冲阳转盛,是木火渐平,土气转旺之兆。故于原方去翳风、中渚,改太冲为行间,泻厥阴之荥火,以息肝火之余烬;改复溜为肾俞、关元,以增补肾益元之功效。并佐以中药调治。五诊因调摄不慎,旧症又作。泻神门,安神以降心火;用内关,宽胸以化痰。续用中药佐治。至十七诊,病势渐减,乃宗原方续治。十八诊,太溪亦平,故改泻为补。至十九诊因怒动肝火,病又反复,仍宗前治。至二十二诊乃告痊愈,然已三遭波折,固知阴虚之疾,图治非易。

(病例四) 范某,女,29岁。

左耳失聪,眩晕时作,颞部掣痛,病方逾旬。兼见心悸、遗忘、失眠、纳呆、脘痞、腰酸等症。切寸口濡滑带弦,太冲大于冲阳,颔厌盛于太溪,舌苔薄腻。证系心肾不足,中土困倦,肝胆之火浮越,挟痰火乘袭耳窍。诊为上盛下虚、正虚邪实之候。治拟育阴潜阳,清泄肝胆,佐以健脾化浊为法。

处方:翳风(左)-,听宫(左)-,中渚(左)-,颔厌(左)-,丝竹空(左)-,太冲(双)-,丰隆(双)-,太溪(双)+,足三里(双)+。

手法:捻转提插补泻法。

针治3次后,诸症若失。

按:眩晕之证,每有因痰而发者,故先贤有“无痰不作眩”之议。本例患者,左耳失聪,眩晕时作,纳呆脘痞,脉来濡滑,是水亏痰盛之候;太冲大于冲阳,是肝胆之火亢盛之象;颔厌盛于太溪,是上实下虚之候。木来乘土,脾失运化,故而痰浊内生。水亏于下,火炎于上,相火挟痰,窜入少阳之脉,上扰清空之窍,以故耳聋头晕。陆师断为正虚邪实之候,法用育阴潜阳,疏泄肝胆之气火,佐以健脾化浊,以熄釜底之薪。取翳风、听宫、颔厌、丝竹空者,疏泄病痛局部之痰火也;取中渚者,循少阳之经用穴也,即《内经》“荥输治外经”之意也;泻太冲以清肝火;泻丰隆以降痰浊;补太溪育阴以潜阳;补足三里培土以健运。治法中的,故三诊而诸恙悉平也。

(讨论) 眩晕一证,《灵枢》以“上气不足”立说,《素问》以“诸风掉眩”为论。后世诸贤,有河间主风火,丹溪主痰浊,景岳主虚损等说。降至晚清,沈金鳌又有外因、内因之分,认为外因者,或因伤风,或因火热,或因风痰,或因风热,或因伤湿,内因者,有痰饮眩晕、气郁眩晕、肾虚眩晕、气虚眩晕、失血眩晕、阳虚眩晕等,但“感发虽殊,总必由于痰盛”。本组前二例虽同属脾虚肝旺,但前者属肺虚而致,后者属体质使然。后二例属肾水不足,木火同升,陆师重视化裁,同病异法,皆中其的。我等随诊多年,见陆师治疗本病,虽症因多端,但重在明辨上下虚实。凡上气不足,因气虚、血虚、阳虚而致晕者,陆师认为,颔厌之脉多虚而微细,治当“引而起之”,宜多补少泻,百会等头部穴可用灸法,而引清阳之气上填髓海。凡“风阳上僭”、气火挟痰湿致眩者,颔厌脉多盛实,治须“绝而止之”,宜多泻少补,头部穴当用泻法,远道穴应视症因之不同,辨证用穴,补泻兼施,而下肢某些降气的穴位如足三里等,应施行气之法。或在涌泉(地才)穴施以温和灸,也可用熟附子敷扎,均可引导气火下潜。此皆《内经》所称“上实下虚,引而下之”之法。

八、哮喘(3例)

(病例一) 林某,女,27岁,教师。

1663年10月9日初诊:哮喘发作有年,每发作于秋冬。发时喘急咳逆,痰多白沫,形寒肢冷,脉沉细,舌苔薄黄。病属肺气不足,外卫失固。皮毛为肺之合,风寒外来,循皮毛而入袭于肺,肺气不宣,治节不行,聚液成痰,风痰更阻,气道不利,喘疾乃作。先拟降逆化痰,冀其喘定,后议调治。

处方:天突△,膻中△,各5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11日二诊:灸后寒痰已减,咳呛亦稀,惟喘逆尚未平息,是灸之热力已达肺络,但尚不足耳。脉细,苔薄黄。仍当依法再进。

处方:气户(双)△,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14日三诊:寒喘之作,乃寒痰夹风互阻肺络所致,但得胸阳一宣,则寒散痰化,风失凭借而自去,吸道畅利气自平矣。两经灸治,咳稀痰畅,喘息亦平,脉沉细,苔薄滑。续当温阳,以助煦运。

处方:大椎△,身柱△,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18日四诊:灸治以来,情况良好,虽气候骤然寒冷,仅有咳呛而已。肺气渐复,外卫自固,是皆胸阳煦运之效。脉、舌如前。续以温阳为法。

处方:肺俞(双)△,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21日五诊:喘息日趋稳定,惟午后有轻微咳呛。脾土为肺金之母,子虚必求哺于母,惟母实乃能荫子,今用培土生金之法。

处方:足三里(双)△,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25日六诊:前用三里培土,兼寓“上实下虚,引而下之”之意。灸治以来,午后尚有泛恶,喘息虽平,仍有轻微发作。兹从和胃健运之法,以冀清升浊降,平秘阴阳。

处方:上脘△,中脘△,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3年10月28日七诊:两经扶胃益气之灸,正得清升浊降之效,泛恶已平。惟午夜阴盛之时,尚有轻微喘逆,乃风寒趁阳衰之隙而扰肺。经云:“风气与太阳俱入行诸脉俞。”当依法灸之,以杜其风渐之门户。

处方:风门(双)△,各7壮,艾炷如麦粒大。

随访结果,白昼照常工作,夜间虽有发作也较轻微。

按:本例患者,陆师辨为肺气不足,治节失行,水气凝聚成痰,更兼外感风寒之邪,以致风痰更阻,壅塞气道而成病。在施治过程中,前后凡七诊,临阵应变,循序而进,析理清楚,可师可法。首诊灸天突、膻中以开气道而降逆气,故灸后痰减、呛稀,是灸火之力,透达肺络,气道寒凝之痰浊得温而行散之象。此法陆师习用于寒喘发作时,每收奇效。次诊痰减呛稀而喘未平,辨为火力不足,再灸气户以助胸阳而开阴霾,灸后喘息平息。三诊、四诊趁胜而进,再灸大椎、身柱、肺俞等穴,温督脉以补诸阳,益肺气而固表卫,故灸后能外御寒邪侵袭而不病喘。五诊、六诊病势已去,乃易实母荫子之法,健补脾胃,灸足三里、上脘、中脘,灸后脾胃之气健旺,清浊升降复常,肺气康复,病已基本痊治。然犹恐其外门失禁,再为风寒所乘,七诊灸风门以杜邪袭之路。前后七治而告痊。

(病例二) 裴某,女,42岁。

1964年9月5日初诊:哮喘宿疾缠绵20余年,每值新感或劳累之后辄有发作。近2天来发热气急,咳嗽多痰,痰呈白沫,不易咳出,喉中有吼鸣声,胸脘痞闷,面色暗滞,口唇指甲青紫,舌质微紫,苔薄白,脉浮数。证属肺气不足,复因外感风寒,以致肺失清肃之权,气机升降不利,气不化津,湿浊壅聚,阻塞气道。治拟温阳化湿,以冀邪退正复,气机得平。

处方:肺俞(双)△,膏肓(双)△,大椎△,膻中△,天突△,气户(双)△,足三里(双)△,隔日1次,每次2穴,每穴7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4年9月15日二诊:初诊灸肺俞后,顿觉呼吸较畅,咳痰稍利,以后循序施灸,上述各穴均已轮灸完毕。气急已平,胸闷亦得缓解,睡眠尚不宁静,胃纳尚佳,脉浮数,苔薄白,舌边紫斑,入暮虚热蒸蒸,咳嗽以夜间为甚,肺胃蕴热未息,面色带滞,颜容憔悴。病势虽减,仍防反复,再拟温蠲。

处方:膏肓(双)△,各5壮,艾炷如麦粒大。

1964年9月19日三诊:气急平静,近日胃纳不佳,小便短少,脉濡细,三部均弱,舌质淡。此三焦均虚,拟先宽中利尿。

针灸处方:中脘+,气海+,关元-,水道(双)-,三阴交(双)-,足三里(双)+。

手法:捻转,不留针。

中药:香砂六君子丸、金匮肾气丸。

按:本例患者亦为肺虚痰盛,为风寒裹束、气道失利之证,但脉数、发热,是兼有伏邪化热之象。按理热则清之,当用针刺泻法,但陆师仍以施灸为主。盖灸法虽然温阳,亦能散寒。本例之热象,乃为寒邪所化,艾火系纯阳之品,能温经散寒,寒邪所化之热,灸之亦无不可。况乎哮喘之病,虽略有热象,究属标证,其致喘之因,盖在痰浊壅阻,灸治可以化浊豁痰,温通肺气,故可不必拘于仲景“微数之脉,慎不可灸”之说。惟壮热脉洪,或阴虚内热者,才须慎用。至于本例之用穴,意与前例类同,其有异者,惟后期见小便短少、水道不利之症。水为金之子,母邪传子,故病如此。陆师加用关元(小肠之募)、水道、三阴交渗利水湿之穴以利尿,此乃随症应变之法。

(病例三) 赵某,男,33岁,干部。

1963年4月27日初诊:肺肾同亏,痰火上犯太阴,气促痰鸣,病延十载。证兼眩晕、健忘、神疲梦遗,苔薄舌绛。切脉细而虚大,尺部无力,太溪小弦,冲阳虚弱,颔厌脉盛。按脉论证,似属肺肾同亏,虚阳上亢,下虚上盛之疾。治宜先标后本。

处方:肺俞(双)+,天突-,关元+,肾俞(双)+,太溪(双)-,复溜(双)+,神门(双)-。

手法:提插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