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20)
眼不见，心不烦，HELLEN一直在走廊里踱步，不过，她的手里拿着的是那张报纸。家华拉门出来，脸上还是甜蜜的表情，被HELLEN拦住。拉到离阿梅病房稍远些的地方，将报纸递给家华。家华大致过目，即瞪大了眼睛，脸显怒容：“造谣，无耻，真是太无耻了，我要找他们算账！”HELLEN劝道：“他们做得很职业的，都是用‘也许啊，可能啊，据说啊’这样的词，你告诽谤肯定赢不了的。”家华问：“这个记者是谁？我单找他算账。”HELLEN反诘道：“你还嫌影响阿梅不够吗？”家华被镇住了，诧异地看着她。HELLEN解释道：“你毕竟是男的，刚刚开始上位，有些这种绯闻影响不大；阿梅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要发唱片开个唱，她一旦顶上了坏女人的帽子就什么都完了。”家华恍然：“我们不理睬他们，过一阵他们也就没兴致了。”
HELLEN叹口气，这两人真是幼稚到一块了：“你们还没到越冷越招人关注的时候，你们不做宣传了？不吃这碗饭了？你不吃阿梅也还得吃啊，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有多不容易，你如果真的在乎阿梅，就应该多替她考虑。”家华有点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HELLEN言简意赅：“放过她，起码近期不要再和阿梅接触，算我求你了，怎么样？”家华将手里的报纸攥紧。“好。阿梅她知道吗？”HELLEN点点头：“她知道，她看过报纸了。”她实在不想对他说，阿梅还说，不要告诉他。现在告诉他，只能让他更放不了手。其实HELLEN错了，家华比阿梅更幼稚，幼稚到这样轻易就放手，自以为是为了阿梅好，他并不知道，对阿梅来说，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而已。名利都是过眼云烟。这一放，两人又要有多少个来回？
回到公司，还有一棍躲也躲不了。还好看过报纸，心里打了些底，不过站在办公室里，还是一样难受。高层大声训斥道：“上次你擅离片场，造成停拍，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又惹出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绯闻，刘家华，你现在是电视公司的员工，拜托你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想一想，对电视公司，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高层打断了家华的道歉，下达了立刻断绝和阿梅的私下往来，媒体采访一律由公关部负责的指令。“可我和阿梅真的不是他们写的那样。”家华如此苍白的解释，连自己都不信。高层严肃道：“我相信你说的，可大众不会信，他们只相信报纸，而且他们都过得很无聊，像需要空气一样需要丑闻。”家华一时无语。
这个傻子，非得把哪里都惹得急了才罢休，一回家，就摊开那张报纸。家华直言道：“你说，你真的不认识什么记者？”文娴目瞪口呆地坐在对面：“真的不认识。”家华似乎还不相信。文娴忍不住道：“你不会怀疑是我把消息透给他们的吧？”家华连忙掩饰：“没有，我只是奇怪。”“你就是怀疑我了！家华，我再怎么，也不会去干伤害你的事的。你带我去和那记者对质，看是不是我向他爆过料。”文娴生气地不再理他。搁谁谁都会急的，真是块不开窍的木头。家华连忙哄：“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文娴不觉声音大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找这个记者说清楚，不然你我心里都不踏实。我一定要找到他，被人怀疑的滋味我受不了。”家华摇了摇头：“文娴，我心里很烦，你原谅我吧。”文娴想了想又说：“我知道，所以你也应该见到那个记者，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和我们过不去。只有事情澄清了我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啊。”家华只得同意。
两人好像拍电视剧一样，打电话，约时间而且约的地方还不能太低档，让路人走来走去，看两眼。阿冰到的时候，家华和文娴已经等在座位上。阿冰伸出手：“刘先生主动约我真让人受宠若惊啊。怎么样？有什么猛料要爆给我啊？”家华摆着臭脸：“你为什么要盯着我们，拍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滑稽，我们吃这行饭的，不盯你们，我们吃什么去？阿冰想是这样想，还要打下浑浑。“哎呀，刘先生，如果有人做了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能怪记录真实的照片呢？”家华严肃道：“你是故意歪曲，事情根本不是那样！”阿冰讥讽道：“哎呀，原来刘先生今天是特意带着女朋友来澄清事实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读者一定有兴趣。”
家华说话被套，感觉很难接话，面露烦躁，急道：“也不是，我说你们记者能关心点真正该关心的事吗？香港每天发生那么多大事，你们不写，为什么总盯着这些男男女女的事？”阿冰分明是话里有话：“刘先生是蒸蒸日上的新星，阿梅是全香港现时最红的女歌星，还有这位这么温柔漂亮的台湾妹，你们之间的事怎么能说不是大事呢？做明星的，要享左拥右抱的福就不能不付出点代价嘛，不然这世界不是也太不公平了吗？”文娴一旁插话道：“你胡说，我们之间不是你写的那样。”“那你现在把你们三个之间的关系说清楚，我一定报导给我的读者啊。”阿冰的话把文娴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家华坚持道：“我们不会再说什么。你必须马上把那天拍的照片交出来，写文章更正，挽回影响。”
阿冰突然板起了脸：“这个恐怕不行，你可以去告我们。不过，不管你赢不赢，我都有新闻可做了，我们报纸的销量一定还要涨，老板一定会给我加薪水的啦。”家华失态地喊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阿冰乘机大叫：“啊，你骂人啊，电视明星恼羞成怒大骂记者，我可都录下来了，明天要见报啦！”
阿冰说着拿出录音机在家华眼前晃。家华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去想将阿冰的录音机抢过来，两人撕扯起来。文娴上前劝：“家华，不要啊。”阿冰高喊：“明星打人啦！”早埋伏在一边的几位阿冰的同事突然窜出来，几架相机对着三人一通狂拍。多幅静照效果，看起来，画面非常像家华和文娴一起在打阿冰。闪光灯下，家华愣在那里，无助而彷徨。
32 念你如昔 (7)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躺在病床上的阿梅举着报纸看，表情惊异。这次的标题是：“刘家华与台湾大奶谈分手，遇记者恼羞成怒动粗打人。”依旧图文并茂。照片是家华与记者大打出手的场面。阿梅又将报纸翻过来，另一版是从窗户中偷拍的阿梅在病床上的照片，标题是：“二奶按兵不动，扶正似有把握。”这回，阿梅真正气到吐血。“怎么会搞成这样，HELLEN姐，快想个办法帮帮家华吧！”HELLEN没好气地：“你还想帮他，还是快想想怎么救自己吧。”话音未落，一群记者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话筒、摄像机粗暴地伸向两人，接着开始劈头盖脸地提问，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尖刻。护士追进来，要众人出去，却无人理睬她。
“方小姐，你对刘家华打人怎么看，是你授意的吗？”“刘家华真的为了你在和那个台湾妹谈分手吗？”“方小姐你介意男人脚踩两只船吗？”“请看这边方小姐！”“如果男方事业不如你，你会不会有压力？”众记者连珠炮似的提问令阿梅完全不知所措，冲着众人和镜头发呆。HELLEN暗暗狠掐了她一下，阿梅一声尖叫，HELLEN忙煞有介事地要她躺下休息，阿梅总算明白过来，紧闭双眼，做痛苦的表情。HELLEN故意大喊：“哎呀，不好，快去叫医生！”眼下，也只能用这样的伎俩，似乎最有效。护士急急出门，众记者见状，疯狂状终于有所收敛。HELLEN赶紧说：“大家谅解一下，方小姐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们先让她休息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发生，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对吧？”
众记者闻言，想到也许要担责任，都有些讪讪，想退又不太甘心。“关于这件事，我们公司稍后一定会联络大家，方小姐在身体许可的情况下，会亲自向大家说明，好不好？”HELLEN正说着，主治医生在护士陪同下疾疾而入。众记者见此情状，悻悻而退。阿梅欠起身，和HELLEN对视。两人都长出一口气。
这头打闹，那头，终于尝到了最严厉的处分。办公室里，高层向面前站着的家华宣布：“很遗憾，家华，你并没有吸取教训，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我不得不代表公司向你宣布，从今天起，你的一切演出和宣传活动都暂时停止。”家华沉默无语。
这是这两个女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坐着，为了混进来，文娴还穿着护士服，才避开了众多眼线。
她坐在阿梅的床边，犹豫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我知道你们过去很要好。”当然，而且是在你之前。“可是你不能为了自己毁了家华吧？”阿梅本来脸上还挂着两分客气，这下就急了：“我怎么会毁了他？”“他为了你把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罪了，不但《天马行空》的戏被删了，现在更是被全面雪藏，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你说什么？家华被雪藏？”阿梅大吃一惊。“刚刚宣布的，连《飞虎》的重播都取消了，你也做这一行的，你知道这对一个正在走红的新人意味着什么？家华能有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你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就不能先离他远一点？”阿梅试探道：“我真的不知道，就因为报纸炒我们的事？”文娴叹了口气：“还有和那个记者的事。公司高层说他损坏了公司的形象，本来公司准备力捧他的。现在都完了。”阿梅又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我我，你老放不下你的那个‘我’。你什么都有了，可他还什么都没有。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先放开家华？”文娴边说边神经质地抓着阿梅的手不放。
阿梅还停在刚才的震惊里。为什么家华没有告诉我？他牺牲的一切，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告诉我？！这样的爱……“你是想叫我把家华让给你吧，可你知道的，家华不爱你。”文娴：“我知道，可我为了家华什么都愿意干，你行吗？你还是放不下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吧？”阿梅沉默了，她不知如何应答。文娴慢慢地说：“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你还想怎么样？”又是当头一棒。阿梅不愿再听下去。她只沉吟一刻，就一字一句地开了口：“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文娴不敢相信：“你答应了？”阿梅咬咬牙：“我答应。”
第二天，还毫不知情的家华正对着镜子乔装打扮。文娴问：“你要去哪儿？”家华坦荡荡的：“我去医院看阿梅。”文娴叹息了再叹息，还是忍不住开口：“那里……有很多记者的。”家华什么都没有觉察，轻轻地抛过来一句：“我已经准备好了。”文娴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那，你早点回来。”家华有点发怔，终究还是不忍心。出门前，回头告诉她：“我知道了。”然后，门就轻轻关上了。
纵然心里有千百个难处，对着阿梅，他还是摘下口罩，笑得很灿烂。阿梅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化着奇怪的妆，心里感动极了。眼前却闪过那个幽幽的声音：“我为了家华什么都愿意干，你行吗？”她定了下心，嘴角微微一抬道：“天都黑了，你还来干什么？”家华还顾着傻笑：“这时候人少，方便。”“你怎么没拍戏？”“喔，最近晚上都没戏，很轻松的。”家华就是不提被雪藏的事，还装得很轻松的样子。
阿梅一阵的难过。摆也要摆出漠然绝情的样子：“家华，我看最近我们还是不要联络了，免得外边炒作太厉害了，对我们各自的事业都有很不好的影响。”家华摇摇头道：“只要我们注意一点，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能向那些家伙让步。”阿梅打断家华道：“家华，我想我说得够明白的了，这段时间，我不想和你再见面了。”家华颇感诧异：“这是你的意思还是HELLEN的意思？”阿梅斩钉截铁答道：“是我的意思。”家华震惊了，女人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今天是风，明天就是雨。事业的压力，母亲和文娴给他的压力其实都不算什么，因为心里还有一个人支撑着，现在这个人却倒戈了。失望大过怨。家华看着阿梅，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却杀来一个程咬金。捧着一大束鲜花，敲门进来，屋里两人正憷在那里，来人一点没有察觉气氛尴尬，他只看到病床上的阿梅，一进屋就急急地问：“阿梅，我刚回香港，一听说就赶来了，你怎么样了？”鲜花挡了脸，待到立定在阿梅床前，才看到床边还有一人，正是那个当红的小生刘家华。虽然近些天一直不在香港，但是关于这两人的新闻也多少听说了一些。阿梅的表情有些尴尬：“我没事。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周世雄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这点场面算什么，微笑道：“还用找吗？”
家华和阿梅对视一下，两人十二分的尴尬。周世雄很是大气：“你有客人？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来啦。”阿梅忙道：“不用，不用。这花……”说完看了眼放在窗台上的花，花瓶倒是有，但是家华昨日送来的百合还在瓶中，开得正好。周世雄笑道，“我自带着呢，我就知道你少什么都少不了花，那我给你摆上了。”说着竟然从包里拿出了个小巧的花瓶，用褐色牛皮纸包裹，打开里面，是细长的白瓷瓶身。“来得匆忙，就在花店买的。”周世雄也不见外，自己去洗手间满上水，将花插进花瓶中。家华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