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22)
电视机前的方妈把电话凑得近近的,早已哭得泪流满面:“阿萍,你听到了吗?阿梅在讲话!阿梅在发表讲话!” 家华在自己公司也在听阿梅的得奖感言。这时阿梅突然说:“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虽然他不在现场,他正坐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但我要对他说……”她用哑语对着镜头做了 “我爱你”的手势。家华眼眶湿润了。
庆祝晚会还没结束,耀文急匆匆地回到与美慧同居的寓所。打开门,只见美慧的高跟鞋、皮包、衣服等散落得东一件西一件。他高声喊:“美慧!美慧!”走进卧室,见美慧正趴在床上哭。一见他进来马上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将耀文往外推。“出去!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你出去!”耀文急了:“美慧!你听我说,我知道我玩笑开大了,我让你下不了台,我向你道歉!”美慧蛮横地还在推:“谁要你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你出去!出去啊!”耀文赶紧解释:“我也以为你这次十拿九稳,才敢开这个玩笑,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和方妍梅串通好的,你们存心要我出丑,要我丢人现眼。”美慧冷冷地打断。耀文正色道:“美慧,你不要凭白无辜冤枉人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和方妍梅串通了?”美慧厉声问道:“还说没有?那天你把我送回家,就去跟方妍梅见面,你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耀文冤枉地说:“我约她见面是……是要解释顶替刘家华演《风起云涌》这部电影的事……”
美慧捂着耳朵,已经是声嘶力竭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走啊!你去找她庆功啊!你们不是在台上吻得那么火热吗?你们继续吻啊!”耀文克制住怒气道:“美慧,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我胡搅蛮缠?我胡搅蛮缠?”美慧又开始抓狂地嚷嚷。耀文耐着性子劝美慧:“拿出点风度吧,香港每年音乐颁奖礼不下5个,你还怕分不到一块肥肉?”美慧蛮横道:“我就要这块肥肉!我就要这块肥肉!怎样?”耀文觉得美慧不可理喻:“你呀,迟早会被你的不讲理打败,看看人家阿梅吧,你该明白什么叫哀兵必胜!哼,你就等着看明天的报纸,怎么炮轰你的中途退场!”
“滚!滚!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美慧把一个枕头扔到了耀文身上,耀文摇摇头,摔门离去。
美慧扑到床上,咬着被单,号啕大哭起来。未几,她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方妍梅!我不会被你打败的!我们走着瞧!我就不信赢不了你!”“砰!”庆祝的香槟已经开启,这个属于阿梅的夜晚格外地美丽。庆功派对上,阿梅开心地将酒倒入由酒杯搭成的一座香槟塔里,一时间镁光灯闪个不停,阿梅意气风发。康尼冲过来喊:“阿梅!”阿梅跟康尼来了个大拥抱。康尼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竟然当场洒泪。“我在英国得金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阿梅,你太了不起了!”阿梅也感激地点了点头,眼圈也红了,想到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没成泡影。“谢谢你,康尼,没有你,就没有我方妍梅今天,你知道吗?我做这张唱片时,感觉好奇怪,一直觉得冥冥中在等一个人出现,原来这个人就是你。”两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其中甘苦只有自己知道。阿梅不停地与来宾敬酒祝贺,豪爽的她,都是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这时杨总也来到了阿梅的身边: “阿梅啊,还是回来吧,千好万好,总不如自己的娘家好啊。”
阿梅半开着玩笑:“哟,杨总,我这是瘦田没人耕,耕出来有人争啊。”杨总不在意地笑笑,凑近阿梅说:“你知道你当选最佳女歌手的那最后关键一票,是谁投的吗?”他略顿了会又说,“是我……我把我们红星一姐美慧都干掉了,足够说明我的诚意吧。”阿梅还是说:“合约的事你还是找HELLEN谈吧。”杨总不死心:“我知道HELLEN只是跑腿的,重要事情还是你说了算,怎么样,考虑一下吧,签约金由你开。”“我们今天不谈公事,杨总,失陪了!”阿梅匆匆结束谈话,不停地看着门口,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一个人分享,可是他究竟在哪呢?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HELLEN像是答题一样地走进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阿梅顿时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低下了头,快步走出宴会厅。
天台上,家华早已经等在那里。星星在头顶上闪烁,两人深情相对,家华张开双臂,阿梅走过去,让他将自己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这时,一曲优雅低回的爵士乐响起,两人缓缓起舞,阿梅将头枕在家华肩上,小鸟依人一般,尽显女性柔情。灿烂的烟火在他们身后升起。家华搂着阿梅,两人静静地看着烟火在夜空中升腾绽放。阿梅感慨道:“人生就像这烟火,刹那间的芳华绚烂,便是永恒……”“嘘……别说话……”家华将阿梅搂得更紧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的事情好像越来越顺。《神仙侠侣》举行过了隆重的开镜仪式。这次的小龙女和过儿,由一对眼下最当红的荧幕情侣来演绎,会是什么模样。电视台欲请阿梅回巢,美慧知道了又如何得了,回家自然又和耀文大闹了一场。回头再去找杨总—那头早已经翻脸。这次美慧终于傻了眼。第二天,阿梅就在片场读到了昨天的新闻。都是美慧和杨总扭打的连环镜头。“朱美慧惊爆内幕,肉身换奖座……”即使是仙人,那也是人,耀文终于忍无可忍。他都不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把她的皮箱放到了门外。两人分手了。耀文觉得应该哭哭啼啼的是自己,而不是美慧,他比她更生气,他气到都不愿意再见她。
35 神仙侠侣 (2)
一晃眼,时间飞逝,圣诞节眼花缭乱的装饰已经点缀了香港的大街小巷。
圣诞节前,阿梅终于买了新居。今天,她特意在自己的新家开起了House warming派对。客厅里放着灯光忽闪忽闪的大圣诞树,以康尼为首的一群年轻人正在中间和着音乐跳起迪斯科和霹雳舞,好不热闹。左等右等,只缺了一人,那便是耀文。实在不放心,阿梅独自跑去找他。果然不出她所料。耀文胡子拉碴,衣冠不整地坐在地毯上,大口喝着酒。客厅里也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霓虹灯折射了一点光线进来,并隐隐传来平安夜的音乐。她进门,把灯打开,开心地说:“我在南湾买了一栋看海的别墅,今晚在家举办House warming派对,很热闹,走吧,去我家,我和家华陪你喝酒,我们一醉方休,怎样?”如果她再拉长了脸,耀文就该更加难过了吧。可耀文坐在地毯上:“我哪都不去。”说完拿起酒瓶继续喝。她叹了一口气,去取过一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在耀文对面坐下:
“好,听你的,我们哪都不去,就在这喝;来,干杯!”
耀文痴痴地看着对方,没回应。阿梅笑了笑,一饮而尽。顿了一会儿阿梅小心地说:“听我说,耀文,人难免有意志薄弱的时候,尤其在我们娱乐圈,诱惑多,陷阱也多,稍有不小心,就会走错路,做错事,包括你和我,都做过错事……”“你不用来劝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耀文嘴里嚷嚷着,阿梅的话他根本不想听。“你不要怪我替美慧求情,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对美慧的伤害更大。”听了这话,耀文更加厌恶起来,大声喊道:“那是她咎由自取。”“但她已经受到严厉的惩罚……耀文,慈悲为怀,宽容点吧,你给她一个机会,也等于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阿梅真心说道。
可耀文还是摇着头。“我也想给她机会,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一想到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想到她为了拿奖,竟然去做那种龌龊的事,我就……”说着说着,耀文眼睛就湿了,“阿梅,你是知道的,我那么爱她,我巴不得把心扒给她……”耀文是个欢快的人,他从来都有很多的好朋友,哪个节日,怎么可以少了耀文,他总在很多朋友当中高兴地放声大笑侃侃而谈。看着眼下的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阿梅的眼睛也湿了:“我知道,我知道。”“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做那种事时,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她怎么就能这样伤害我,我想不通啊!你现在要我原谅她,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原谅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耀文捂住脸,失声痛哭。阿梅搂住了他的肩。“都会过去的,所有创伤都会有复原的一天,会过去的,是啊,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那就交给时间吧,让时间冲淡一切不好的记忆,我相信,只要你们各自还爱着对方,就一定能够重新开始。” 她轻拍着他。耀文猛摇头:“不,我的爱情死了,我没有爱情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外面传来了圣诞的钟声。
终于,耀文还是离开了,他去了加拿大,去了那个大雪纷飞、枫叶红似火的地方。他本来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他觉得惟有离开,也许方能振作。
片子是顺利杀青了,庆祝也庆祝了好一番,但是一同走出片场,立刻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一群疯狂的影迷,拉着“反对刘方恋”、“方妍梅,请远离家华”等布条,抗议两人相恋。两人当即傻住。影迷纷纷围过来,一影迷挑衅道:“方小姐,我是刘家华台湾影友会的主席,我代表台湾影迷,向你提出严正忠告,希望你不要缠着家华,影响他的事业!”旁边的影迷也附和着,“你凭什么当家华的女朋友?”“是啊,一个夜总会小姐出身的……”
两人顿时傻了眼。好容易摆脱了,坐到车上,沮丧得不行。一个猛刹车,阿梅身体往前一冲,吓得她一跳:“喂,你干嘛?”家华扭头就说:“我们这就去注册结婚!”阿梅扑哧一笑,劝着这个大男孩:“结婚又不是逛超市,怎能说去就去?你什么证件都没带,怎么注册啊?”家华还是满脸气愤:“我们的脸就是证件!还怕他们不认得方妍梅和刘家华?”“家华,结婚是终身大事,不能一时冲动。”阿梅好心劝慰。家华却停下车说:“你说我娶你是一时冲动?”阿梅心平气和:“我不是这意思,你听我说,影迷这么一闹,媒体肯定会趁机大做文章,我们这时一赌气,跑去注册结婚,岂不是火上加油,把事情越闹越大?” 家华却说:“我就是要用注册来公开我们的关系,不然他们对你的攻击会变本加厉,没完没了……”
这时,家华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一下子脸色骤变,颓然地放下手机,丧气地说:“一个影迷在家烧炭自杀,还留了遗书,抗议我们在一起。”阿梅心中一凛:“啊!怎么会这样?那……那现在情况怎样了?”家华说还在医院抢救。这下两人都没了主张,怔怔地坐着发愣。
大势之下,两人最终妥协。地上情人再次转为地下。但是让阿梅鼓起希望的是,公司终于要她开演唱会了,说是为了洗刷负面新闻对她造成的负面影响。管它呢,她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地球照转,太阳月亮每天起起落落。家华经常剪片子,忙到半夜三更。而阿梅也在为演唱会做最后冲刺,有时她借强劲的舞蹈,来发泄内心的苦闷,有时又在练唱某首哀伤的情歌时,不能自拔。虽然她的排练室和家华的剪接室隔了一条街,两人却有足足一个月没见一面。
家华还在为自己的片子奔波。这天他就是来见某电影公司的冯老板。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冯老板跷着二郎腿,身都没起,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摇摇晃晃。家华硬着头皮说:“冯老板,《神仙侠侣》电影的片花,想请你看一下。”冯老板傲慢地说:“放着吧。”家华只好拉下面子求着说:“冯老板,你看,这发行问题,你能不能帮帮忙?”“哎呀,现在市道不好,华语片票房一天比一天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新威达、星工厂这种大院线,排自己的片子还来不及呢……”冯老板顺手拿起指甲钳开始修着指甲。家华坚持地说:“冯老板,你先看一下片花,这部片子拍得真的不错,我对票房有信心……”“自己的片子,当然说好啦,可问题是市场对你的片子有没有信心?家华,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但可惜你没赶上华语电影的好年头,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话已至此家华失望地站起:“那好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打扰了,冯老板。”冯老板眼都没抬:“不送。”
见家华离去,冯老板忙拿起电话,拨号,笑嘻嘻地对着电话那头道:“萧老板,你说得没错,刘家华那小子果然来找我……我当然听你的吩咐,一口回绝啦,你放心,只要我这里不收,他香港绝对找不到第二家发行公司,你就等着看他的《神仙侠侣》烂在手里吧……哈哈,你说得对,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明天就是还款的最后一天了。叫家华怎么能不着急呢。但是再忙,两人还是偷偷地约了会。一人说着演唱会加场等等最近一帆风顺的好事,一个却笑容满面地鼓励对方,自己心里却这般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