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约也意外他的狼狈，怒气平息不少：“到底怎么回事？”
君明睿一声不吭。
这态度，真像极了怀王。皇帝看不惯，当即摔了杯子。这一摔，连带着还摔出了新仇旧恨。皇帝又想起去年夏日雨夜怀王的刀剑相向来，气急之下竟全身痉挛。
若冰慌忙宣了太医。一番折腾，皇帝的气总算缓了过来，但脸色青得可以。刘典见状不敢再说，躬身候在一旁。
“黄医正既然来了，不妨给刘公子看看。”
黄延是皇帝的专属医师，刘典受宠若惊，也终于正眼去看说话的女子。同传闻一样，面有微瑕，却意外地深得帝心。
“如何？”
“王妃放心，伤得虽重，却是皮外伤，将养几天就好。”
“那世子呢？我瞧世子脸也青着，不知有没有大碍？”说话的时候，若冰特意看了看皇帝，见后者没有反对，这才敢继续。“黄医正，怎样？”
“回王妃，世子也是差不多情况，仔细用药敷着就是。臣即刻去开方子。”
若冰微微笑了一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刘典儿子伤得重，可君明睿伤得也不轻，但结果，一个缠满绷带哀呼不止，一个强忍伤痛独自承担，这情景看在皇帝眼中，他会怎么想？
刘典的脸色有些不好。昨日初闻爱子受伤，他又惊又怒，听信片面之词，未及细想便一状告到御前，反正是个过气的皇孙，却未料他也这般狼狈。如此，倒显得自己做作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刘典几度想要解释，可瞧皇帝阖了双眼，一副不愿说话的姿态，只得作罢。最后还是李全看不下去，以皇帝休息为由，示意众人到外间等候。
恰好这时汤药送到，若冰唤了几声见没反应，正要遣人拿去温着，皇帝却开口将她叫住。“端过来吧。”
若冰服侍他用了，见他形容倦怠，便劝解道：“不过是小孩子的口角。今日父皇身子不爽，就不要再为这些琐事心烦了，儿臣会让太医看顾着。”
皇帝不说话。半晌，他状似随意地开口：“你说你昨日去了朗溪，桃花好看么？”
“还好，就是去的晚了，花谢了许多，不过落英缤纷，倒也别有趣致。”
皇帝笑了笑：“你倒是会享受。——方才你说，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口角？”
“是啊父皇，其实百姓人家，伙伴间打打闹闹也是常事。昨儿在朗溪，儿臣就瞧见几个呢。”
“哦？明睿和刘家那个也是在那里打的架。”
“这儿臣不知。儿臣是在晚间回去的时候撞见的，四五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彩。”
听到这里，皇帝若有所思。若冰见他久久不语，试探着叫了一声。皇帝摆摆手：“朕乏了，叫他们先回去。你也跪安吧。”
“是。”若冰躬身，嘴角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刘典抱屈，从头到尾只说君明睿下手过重，却丝毫不提其他参与者，让人误以为只是两个孩子的争执，从而掩盖以多欺少的本质。而她，就是想间接提醒皇帝这点。毕竟，世上没有人会傻到主动去挑衅强势的一方。
“王妃。陛下他——”看见若冰出来，刘典有些心急。他在这儿候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觉得今日行事有些莽撞了。他近来虽得帝宠，但总归为人臣子，低调收敛些的好。
若冰将皇帝的意思说了，刘典无法，只得恭恭敬敬带了儿子告了辞。若冰又看向君明睿：“世子也早些回吧。”
君明睿抬起头。面前的女人，形容沉静，笑得疏离寡淡，和昨天一模一样。
“你吹的那个什么，真难听。”
七岁的孩子，面无表情，略有些嫌弃地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