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平稳,仿佛只是问天气晴好吃喝饭否。李铎怔了片刻,自袖中抛出一粒黑黝黝的药丸。仿佛是为了报复,他刻意强调:“是独门偏方。”
若冰毫不犹豫地吞了。
李铎引她到旷处,嘴边微蕴了笑意:“一炷香时间,望卿能说服孤。”
若冰敛衽,抿唇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殿下请看。”
李铎万不料是李恪三千精兵调令,登时一惊。
“这便是妾的诚意。”若冰十分直白。这份直白倒叫李铎纳闷。自古谈判必留底牌,她却二话不说轻轻巧巧将之奉上,也不怕他临时变卦?
“妾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殿下做得到的,妾可以;殿下做不到的,妾未必不能。”
“好大的口气!”
“吾皇有八子,虽早立东宫,但独宠宸王。宸王文武修德,母族殷厚,又有凌王帮衬,是以这大宝之位,怀王机会微渺。”
“‘渺’,不等于‘无’。凌王若死,宸王必断一臂,届时孰优孰劣犹未可知。”
“然。可凌王即死,南疆大军仍在,我朝亦不乏将帅之才。便是殿下神勇,我军难胜,拖上一拖还是绰绰有余。据妾所知,令尊偏宠贵妃,疼爱幼子,又喜食丹药,身体欠佳。如今殿下兵行在外,照料总有不周——殿下知道,人病得沉了,做事就会糊涂,万一玉玺盖错了地方,殿下可就为人鱼肉了。”
李铎之所以请军,一是为了巩固军权,二是为了得胜立威。闵帝沉疴,他可谓走了一步险棋,虽说使计让李恪也跟着来了,但其他兄弟亦非省油的灯。她不知道怀王许了他什么,她只是要让他知道,合则两利,分则两弊,强强联合,方是必胜之道,倘若他仍一意孤行,她绝对自伤八百损敌一千,死也要拉他垫背。
李铎笑:“卿既送了这份大礼给孤,那卿可否想过,孤要怎么使用才是最好?”
若冰知道他这般算是应了,不过他们家的浑水,她可没兴趣淌:“殿下聪敏,自有计较,妾可不敢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李铎也不勉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十一见临逢绝境又峰回路转,欢喜不能自持,顾不得身份,噼噼啪啪一通细问,末了才想起李铎给若冰药丸一事。“夫人,那究竟什么东西?回去让军医——呦——啊,夫人,原来你——”
若冰笑:“我什么我?想知道是什么,自己试试不就得了。”
十一委屈,烫手似地匆匆将药丸一丢:“我是担心夫人。我明明看见你吃了,谁知道——那刚才你还问他要解药?”
若冰作了个“嘘”声:“你这么大声,巴不得李铎听见是不是?——男人好面子,他又是堂堂太子,几次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心里多少不舒服。所以,与其让他憋气,不如给个机会让他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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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环翠,马车缓缓启动。而另一面高起的土坡,王懿和闵泽久久不行。
“殿下真就这样放过他们?”
王懿知道闵泽心结,笑道:“若无殿下准许,你以为,那女子会这般轻易得手?”
闵泽恍然,猛敲一记脑门,形容欢喜:“原来如此,我说那人怎有这么好的本事,敢情殿下早起了联合之意,有心试炼,但偏自己不说,让凌王主动来求。”
王懿欣慰地拍拍他肩膀:“有长进!殿下没白疼你。”
闵泽很受用,可想起若冰所作所为,还是觉得难咽这口气:“那我们白死了那么多人?虽说大部分迟早都得换血,可我也几天没合眼了。上回她偷马,连带还在厨房下了稀奇古怪的药,害得几个营闹腾,差点连我都遭殃,真真可恨。”
说起这事,王懿也觉得头疼。当时五名军医把粮食果蔬器皿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什么查不出来,结果病得照病,还闹得人心惶惶,有东西不敢吃。幸好消息封锁的严,后来病的那些又渐渐好转,此事才算揭过。这女人,真是个魔星。不过——
“闵泽,知道殿下刚才给她吃的什么?”
果然,一听这话,闵泽眼前一亮,浑身跟打了鸡血似地来劲:“是什么是什么?穿肠毒药,还是毁容秘丹?”
王懿摇头,随之哈哈一笑。
此物出巴蜀,形如菽豆。
取仁一升,清酒五升,煮三日三夜,研熟,合酒微火煎而得之。
通宣一切病,有泄壅滞,除风补劳,健脾开胃,润肠通便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