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那夜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情绪陷进了一个可怕的怪圈，总是莫名其妙的烦躁，要不就是静静的发呆，头脑里变成空荡荡的一片。
我开始刻意的回想异凡，可又觉得他的影像很模糊，怎么也抓不住，这个发现更让我觉得恐慌。
我知道我该忘了他，可又有些不忍，我不知道该让自己何去何从。
秦红妆一直病着，而司徒睿接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
将凝碧送到司徒康那我也算暂时了了一桩心事，如我所料，他很痛快的答应了，甚至为了“报答”我，每天一早他都会差人送来可口的水果点心。
司徒睿与司徒康兄弟情深，只有司徒康的行为在这皇宫中是不受限制的，还好司徒睿对他这个弟弟纵容的紧，所以这期间玉妆宫又来了一次人也被我顺利的挡掉了。
那天用过早膳大雨突然倾盆而降，我趴在窗前看着外面青石板上被雨水击打起的一层迷蒙水雾再一次迷茫起来。
李祥他们走了也有差不多十天了，应该已经到了傲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消息带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凌锦风会出事，而如果他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凌雪澈欠他的，我也欠他的，我该怎么偿还？异凡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抹不掉的遗憾，我不想这样的悲剧再重复一次，可是——我能怎么办？
“不冷吗？”司徒睿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依旧没有温度，却给我披上一件披风。
“冷又怎样？什么也敌不过内心的荒凉！”我苦笑一声，也懒得回头，反正惹他生气是常有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怎么这么说？”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也抬眼看着外面的雨幕。
“司徒睿！”我说，抬头看他一眼，倚在他身上，闭了眼，“你放了我吧！”
寂静，静默，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雨水冲刷过的味道，我静静的等待，等他的爆发，我渐渐已经不再习惯这种没有尽头的寂寞，我想要找一个出口来挣脱，而即便是他的愤怒也能让我觉得我是真实的活着的。
我等了好久，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落在雨中的某一点，仿似凝固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因为累了！”我起身回到屋内他却没动，一直注视着窗外的某一点。
“朕让你活得很累吗？”
“我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而你的生活里有没有我是一样的，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不能成全我？”
“因为你是朕的皇后！”他说，深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很多人都想做你的皇后！”我笑，却觉得凄凉。
“可为什么你不想？”他走到我面前，看我的目光慢慢变为审视。
我别开目光，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对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想平凡的过一生，这个愿望很奢侈吗？”
“你在敷衍朕！”他肯定的说。
我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不敢看着朕！”他说，声音里已经有了轻微的愠怒，我听得出来，“你说过人的眼睛是最诚实的，而每次你言不由衷的时候你都不敢看朕的眼睛。”
我一怔，却没有想到我曾经不经意的一句话给了他把柄，我抬起头，直视他面部冷硬的轮廓，“我不是逃避你，我是不敢面对你，司徒睿，你太冷酷，你也——太可怕！”
“可怕？”他玩味着这两个字，目光逐渐变得更深，旋即困惑的看我，“你怕朕？”
“是！”我点头，“我怕你，我不敢面对你，所以我请求你放了我，那样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突然放声的大笑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下意识是后退了一小步。
他忽的又止住笑，上前一步将我逼退到死角，目光瞬间冰冷的盯着我，“你没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不！”他笃定的甩袖转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整个屋子里肃杀的气氛，“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朕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我的心一沉，恍然明白，在他的心里还是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我在他的心里就永远都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而这个想法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磨平的。
“算了！”我疲惫的摇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你在心虚！”他终于被我激怒，突然转身右手卡住我的脖子，冷厉的目光扎的我的心也生疼，。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无暇接应，只能费力的喘息，却是冷着脸看他，“随便你怎么说，但如果你不想让我解脱，就先放开我！”
他略一迟疑，缓缓松开我，“你想回去找他？”
我冷笑着看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因为对于一个帝王认定的事，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我推开他的手，绕到一边的榻上拿起书又放下，“今天的话我不会再说了，既然自由跟死亡一样都是奢侈，那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活着，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再看他，开始一边翻书一边吃点心，“皇上这时候过来该是有事吧！”
“皇后就真的对朕这么的不屑一顾！”他走过来，声音稍微缓和了些，坐在我身边看我，顺手拿了我手里的点心凑近鼻尖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
“皇上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起身放下书，避开他，拿帕子擦了擦手。
他嘴角荡起一丝冷笑，随手捡起我丢下的那本《曦裕正史》翻了两页，又放下，“皇后开始关心国事了！”
我正要端茶碗的手微微一顿，定了定神，将茶碗递给他，“臣妾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如果皇上觉得臣妾此举不合规矩，那臣妾以后不看了便是！”
他看不出喜恶的深邃目光从我的脸上慢慢移到手上，伸手接了那杯茶，慢慢的品，“其实皇后多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你身份特殊！有什么不懂的你也可以问朕。”
他刻意的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分量，明显的话中有话让我很不自在，却又料不准他究竟要说什么。
他说的这个特殊肯定不会只是因为我这个皇后的头衔，我想他更在意的是我以前的身份，总归对于一个敌国不怀好意嫁过来的女人，他不能太放心。
“没什么懂不懂的，聊做消遣。”我说，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傲来的新皇登基了！”他突然说。
我低头理着自己的裙摆，也不甚在意，“是吗？”
“皇后不知道？”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恶。
“臣妾久居深宫，傲来又在千里之外，难道臣妾该知道吗？”我抬头，神色平静的微微一笑。
“朕本以为皇后会关心这个，看来是朕多此一举了！”他说，放下茶碗，“既然这样，朕也便先走了，对了，这糕点不错！”
“臣妾恭送皇上！”我起身，微微一个福身。
徒睿明显的话中有话，我确定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似是要告诉我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每一次他都会看着我在迷茫的边缘做出错误的选择，然后接受他的惩罚。
很阴险的一个人。
可他到底要暗示我什么？但不管是什么，总归是跟傲来有关，或许——
还与凌锦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