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我看着他，只是笑，这个男人这样的神情真的是很生动，很真实的将我打入无间的地狱，我也终于明白，当年的异凡为什么要为我掩盖住我身世的秘密，的确，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境遇让我觉到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可是面对这个男人我就只能笑，残忍至极。
“笑什么？”赫连蓬困惑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困惑，迷离也深远，我想我把他困住了。
“你很想掐死我吗？”我问，眼中带上跟他一样的恨意，我想我是比他更有资格谈恨的那一个。
他的手在我的眼神中慢慢瘫软，直至最后突然松开我，眼神亦变得凌乱。
我弯腰按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吸进气管里的每一缕空气竟都是疼痛的。
我还是忍不住的发笑，从没有想过我会这样的面对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要再笑了！”她愤怒的大嚷，“你疯了吗？”
“疯了？”我直起身子，抬眼看他，“是太上皇巴不得我疯掉吧？可是很遗憾，我清醒的很，清醒的记得您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于——每一个眼神！”
赫连蓬一怔，嘴角慢慢蔓延出一丝冷笑，向前逼近，“你还在威胁朕！”
“你自找的！”我无所谓的看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灼烈的可怕。
“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他看来我良久，最终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将我内心最后的希望泯灭，“朕应该让你跟那个贱人一起去死！”
“可是现在晚了！”我叹息，却是故意的拉长了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这些话自己会是这么的心痛，“现在莫说是让我死，便是我在你的宫中少了一根毫毛你都担当不起。”
“你以为你是谁？”他愤怒的咆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尖锐的疼痛让我越发的清醒，我冷冷一笑，与他对视，“我不是谁，在太上皇眼里我不过是个早该死了的废物，可是很遗憾，很多人都不这么想。”
当年他想让凌雪澈死在曦裕来给他一个攻击曦裕的借口，或者从那一刻起她们的恩情就断了，是我不该太天真。
赫连蓬的眼神有瞬间的停滞，我想他完全估量的到我话中的意思，我扳开他的手指，揉着手腕转身，“如果你杀了我，莫说司徒睿跟司徒康都不会善罢甘休，单是对凌锦风你也没有办法交代！”
内忧外患，我不信他会有这个胆子，我想我看到了这个惯于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男人的悲哀了，可是我却更加快意于欣赏他的狼狈，因为这是他欠我的，更或者说是我前世的父亲欠我的，我要一并讨回。
我本以为我可以大度的只是避开，可是现在我知道，逃避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要报复，报复这可悲的命运。
赫连蓬没有说话，只是用更加阴狠歹毒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他不杀我只是因为他对他的江山还有所顾忌，再与其他无关。
我更加凄涩的笑，“可是我劝你最好还是杀了我，因为——如果今天你让我活着离开，我保证，我会让你噩梦不断。”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朕？”赫连蓬的眼神有些散乱的癫狂，“你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难道我就该如同我娘亲那般懦弱？”我反驳，心中恨意丛生，我极力的想要避开这真相，可是我烧毁了那方记录了真相的锦帕却斩不断这可怕的噩梦。
凌锦风告诉我他不是凌雪澈的亲哥哥，他不过想说他是有资格爱她的那个人，可是他不知道，这事实于我是何其残忍。
前生我已经历一次这样的噩梦，可是异凡用他的一生成全了我的自尊与骄傲，让我在谎言中依旧我行我素的生活，这一世，命运之神却将这轮回再次载到面前，让我必须自己去面对。
我明白，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谁都别指望逃离。
赫连蓬看着我，两个人四目相对更让我觉到这事态的薄凉。
事实上他是凌雪澈的父亲，事实上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事实上我与他们无关，事实上我已经入戏太深无法自拔，我与凌雪澈，我们的命运已经重合到无法剥离。
“你给我这样的命运，你就该承担这后果。”我看着他，无所畏惧。
“笑话！”赫连蓬额角也抽搐起来，“你真以为朕会怕了曦裕？朕说过，朕要同曦裕开战，而战事一开这祸国殃民的指责就得全部由你来承担。”
这算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凌雪澈于傲来不过是一颗用作牺牲的棋子，但这一刻真的听到这话由赫连蓬口中这么不留余地的迸射出来我还是觉到了莫大的悲怆。
纵使我不是他真正的女儿，可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待女儿应有的方式吗？还是一个君王就该如此无情？
想到司徒睿对我的种种，原来我一直都没有错，作为一个君王，我是不该对他存有任何幻想的。
我笑，无所谓的看他，“要开战所讲的不过是天时地利与人和，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前两项咱们姑且不说，但人和这一项，您若输了还有什么胜算呢？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一没身份二没地位，太上皇何须威胁我这样一个人？”
我们不过是在彼此威胁，他要的是开疆扩土我要的是生存，彼此心知肚明，却还要进行这样的一场拉锯战却都不觉得累。
“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朕是一个君王，朕比你更懂得如何坐拥天下！”赫连蓬嘴角扯动，却再构不成一个笑的表情，我想我把他气坏了，可偏偏他拿我无计可施。
“未开战已经失去民心，你觉得你这天下还能坐的安稳？”这个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这就是一个帝王的欲望，焚尽一切的欲望。
“朕不会！”他阴冷的瞳孔中放射出来的自信的笑容让我不由得心生警惕，却还是倔强的没有逃避，他向我迈近一步，柔软的声音就将我埋葬，他说，“如果朕把你送给锦风呢？”
我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他，他却笑了，带一脸邪毒的笑，“朕不在乎曦裕的反应，两国交锋这是迟早的事，锦风有多大的能耐你跟朕一样清楚，如果朕成全了他——”
我不可置信的看他，全身都忍不住的颤抖，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要用我去换取凌锦风对他的死忠，就一如当初他狠心的将凌雪澈送去曦裕，想用她的死激化两国的矛盾一样的无视她的感受。
我勉强定了心神，冷眼看他，心里却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你别妄想我会任由你摆布！”
“不要拿死来威胁朕！”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深刻，“你不是想阖家安泰吗？那就乖乖照朕的话去做。”
我看着他，却是无计可施，就像我每次面对司徒睿一样，极尽一切的挣扎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因为我无力与他们帝王的权威抗争，整个凌家的担子压下来，让我呼吸也困难。
“你卑鄙！”到了最后我也只能丢下这三个字还表示自己的愤怒。
“不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朕说话！”他愤愤的逼视我的面孔，深度阴沉的表情就刻进脑海里，变成可怕的梦魇，无法驱散。
曾经我对父亲的概念是那样的温暖，但这一刻，血脉相连的感觉却将我推向毁灭。
“你以为凌锦风会答应吗？别忘了，我跟他是亲兄妹！”我这样说，竭尽全力的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心里却无法平静，我知道凌锦风会答应的，从他看凌雪澈每一个眼神里我都能看透他的心思，他要的不过是凌雪澈的平安，不在乎任何的代价。
“这一点你比朕清楚！”赫连蓬无所谓的扯动嘴角，“朕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从今天起你就是傲来的公主，朕给你赐名赫连雪，三日之后你就与锦风成婚，从此以后，你要与傲来共命运。”
“我不是傲来的公主！”我大声的反驳，当年是他强占了凌雪澈的母亲又间接逼死了她，从来凌雪澈与他都是无关的人，偏偏到了这一刻他要将这么沉痛的使命推给我，我凭什么接受？
我恨恨的看他，每一个字都坚定的让自己咬牙切齿，“我只有一个父亲，我的父亲叫凌淮天，我也不再是傲来的子民，更不会嫁给凌锦风，太上皇不要忘了，我是曦裕的皇后，我的丈夫叫司徒睿。”
“你的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这一点你无法抹煞。”他暴怒的声音再次将我打入无间地狱，无法辩驳，他跟我提血脉？可是他何曾顾忌这血脉亲情？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牺牲掉。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又一次陷入绝境，不知道何去何从，恰在此时外面毫无征兆的闯进一群人，让我心头一亮，冷笑开始从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