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锦风，你想干什么？”赫连恒先回过神来，有些愠怒。
他一开口，侍卫们马上有了反应，迅速将凌锦风围困起来。
“都不要过来！”凌锦风手里的刀抵着另一手里的婴儿，是一脸愤怒的疯狂。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似乎清楚的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可就是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凌锦风！”赫连恒终于愤怒，“在朕面前动兵刃，你想谋反吗？”
“我反了也是你们逼的！”凌锦风毫不犹豫的吼回来，“太上皇要拿这个孩子去做威胁司徒睿的筹码是吗？那么就让雪儿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的这个“杀”字让我猛地惊醒，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拨开人群奔到他面前，恳求道，“不要！”
他看我一眼，还是吼向赫连蓬，“让她跟我走！”
我回头，赫连蓬却是微微闭目，不紧不慢的叹息，“朕说过她可以走，是她自己不肯！”
凌锦风猛地一怔，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二哥！”我一惊，生怕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忙跟着上前一步，可是我的这个称呼这一刻也刺激了他。
“不要叫我二哥！”凌锦风暴怒的吼过来，额上青筋暴起，愤恨的目光投向赫连恒，“他才是你二哥！”
这秘密他为凌雪澈守了十七年，这一刻终究还是由他口中说出，在这个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可眼下的情况我也没有精力去顾及，只盼他能将孩子交还给我。
所有人都因他的话怔愣在原地，拥挤的小院里霎时间寂静一片，半晌之后，人群里突然传来极轻柔的一个女声，“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仿似怕将什么打碎一般的小心。
众人循声望去，侍卫们就让出一条路，一脸茫然的赫连烟若慢慢走了过来，努力压制着因为方才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小心的盯着凌锦风，“锦风你说什么？”
她的情绪感染了赫连恒，他猛地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凌锦风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没有吐出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难堪的又何止我一人？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尴尬，包括看戏的跟不觉被卷入戏剧的人。
我眨了下眼，努力的压下眼底的湿气，抬头挤出一点笑容，“他是开玩笑的！”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滑稽，哪有人会开这样的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赫连恒听到我的话，僵硬的面孔突然抽搐了几下，摆着手，半梦半醒的送出两声释怀的干笑，却也笑的那么言不由衷，“玩笑，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凌锦风不受控制的一声怒吼再次将所有人落到一半的心吊起来，气氛再度僵化。
“二哥！”我上前一步，却没能抓住他的手，只能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带着乞求的神色望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让我难堪的话！”
凌锦风还没有接话，身边的赫连烟若却如梦初醒，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带着恐惧的神色直视我的眼睛，让我不由心虚的也倒退一步。
“难堪？”凌锦风的嘴角展开惨烈的笑容，悲怆到绝望，他眼睛里带着绝望的猩红，仰头就有泪从眼角溢出。
“这么多年，有谁的处境会比我更难堪？我喜欢自己的妹妹，哈！”他又猛地止住笑，锐利的眼神直透过双眼刺入我的心脏，“好啊，雪儿，我承认，我是喜欢你，可你不是我的妹妹。”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赫连烟若的眼中是干涸的恐惧，赫连恒愣了半天，猛地回过神来，转身拉着身边的赫连蓬追问，“他们在说什么？”
赫连蓬的脸色越来越沉却没有回他的话只是盯着凌锦风，眼神锐利如刀。
凌锦风无所谓的笑，“那就让太上皇来告诉你们阿雪到底是谁的妹妹！”
六神无主的侍卫们瞬间都看向赫连蓬，这些突然聚集起来的目光让赫连恒也是一个踉跄。
“你们全都给朕滚出去！”赫连恒突然开口，指着院外，声音不高，却似有些疲惫。
侍卫们看了赫连蓬一眼，犹豫着没有动，他就又吼出来，“朕让你们滚，你们听不到吗？”一张面孔因为愤怒而充斥的发红。
“有朕在，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赫连蓬平静的开口。
赫连恒缓缓抬眼看他，眼中一抹自嘲的冷笑闪现，盯着他的瞳孔，嘴角扯动一下，“好！”他刻意的克制着放松了语气，一字一顿，“那么请父皇降旨让这些奴才回避一下，儿臣有些话想请教您可以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整个院子里都被他们彼此的目光染上一层霜。
赫连蓬不肯妥协，赫连恒就有些恼羞成怒，“家丑不可外扬，父皇是觉得今天丢人还丢的不够吗？”语毕，回头，冲着侍卫们嚷道，“快滚，别等朕杀人灭口！”
侍卫们被他的眼神震慑着后退了一小步，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去。
凌锦风看着就笑出声音，随即目光向我砸过来，“跟我走！”
挤到门口的侍卫被他这一吼又停了下来，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看着他左右为难，现在大家撕破脸了，赫连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的，这一点毋庸质疑。
我闭上眼，有些无力，凌锦风，爱到极致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你把孩子还给我！”
“又是孩子？”凌锦风不可置信的摇头，有泪水滑出眼眶，“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我跟我走？”
“我——”我看着他不知何去何从。
“锦风，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赫连烟若突然打断我的话，语调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她抬眼与凌锦风对视，“不管你是不是她哥哥她都不爱你，如果今天你伤了这个孩子你们之间就彻底完了，放手吧，我能做到的你也可以！”
她看着他微微的笑，凌锦风突然有些失神的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
赫连烟若上前一步，试着伸手去接孩子，“把孩子给我吧！”
凌锦风一直愣着，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可就在赫连烟若的手要碰到襁褓的瞬间他突然如梦初醒般猛地后退了一步。
我的心又开始悬起，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指甲掐在掌心里很疼，然后凌锦风的目光就再次落在我的脸上，只是相比前一刻神情平和了几分。
“锦风，你真的不想回头了吗？”赫连烟若有些无奈的焦躁，我知道她在担心凌锦风此刻的处境，众目睽睽之下闹了这么大的笑话，赫连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作为赫连蓬的女儿她立场之尴尬不言而喻。
凌锦风不回答，又低头看了下怀里，此刻他手里的孩子早已经因为受到惊吓而哭闹不止。
虽然他的情绪已经稍微冷静下来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正在思忖这一刻开口会不会再刺激到他，耳际却传来一声残忍的冷笑，“乱臣贼子！”
我身体一僵，还不待反应门口的侍卫已经将凌锦风团团围住，片刻之间院墙上也架起一排的弓箭，只待赫连蓬一声令下。
我举目四望，似乎是——早有预谋。
难道方才赫连蓬这么不动声色的拖延为的就是这一刻？难道他今天的目标竟然是——
凌锦风？
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今晚会来？又是怎么知道就能拿到想要的把柄？
赫连烟若像我一样无措的四下观了一圈，当发现那些弓箭手的目标直指凌锦风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赫连蓬，眼中都是恐惧的神色，“父皇你——”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猛地转身，却被蜂拥而来的侍卫将她与凌锦风彻底隔开，控制在两个世界。
我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才要上前也被人拉住，只是惊恐的看着处于包围之下的凌锦风。
赫连蓬为他准备了这样的阵势是没准备让他活着离开的。
凌锦风站在包围之中神色已经慢慢平复，仿似已经将前一刻的事情淡忘而对于眼前的境况也不以为意，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孩子出神。
我透过纷扰的人群看着他嘴角荡着的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好的预感就开始在心底升腾。
他的这种表情——好绝望，而造成他此时此刻这种境地的人恰恰是我，我不能任由这一切发生。
“二哥——”我茫然的自言自语，猛地回头看赫连蓬，“你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曦裕的疆土，我听你摆布便是？”
赫连恒想了下，也道，“决战在即，行此举，难免人心动荡，请父皇三思！”
赫连蓬对我们的话都不以为意，只是表情阴冷的盯着凌锦风，“那也比战场上临战反戈来的好！”
“父皇，锦风他不会的！”赫连烟若急忙开口辩解，“他不过是一时冲动，您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不好？”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欲加之罪，可是现在的场面却将凌锦风不忠的行径坐实了，他——百口莫辩。
赫连蓬没有松口，赫连烟若又被钳制住不能动弹，无奈之下只能回过头去从人群中搜寻凌锦风的身影，“锦风，你告诉父皇并无谋反之心，你说话啊？”
凌锦风抬眼，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持刀的侍卫都在他刚毅的眸光中犹豫了，脚下是一片不安的摩挲声。
“太上皇的目的是我？”他问，已经是了然的语气，没有丝毫被算计了的失望跟痛心，面上甚至是带着一点清澈的笑意的。
赫连蓬嘴角勾了勾，“你罪犯滔天还有什么话说？”
凌锦风笑，突然长出一口气，“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