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宫妃:一身骄傲
20733000000096

第96章

第 96 章

司徒睿明显一怔,目光一直留在我的脸上,帐子里的其他人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空气里变成一片幽深的静谧,片刻之后司徒睿才慢慢起身走了下来。

他的目光一直很深,他站在我面前由上而下俯视我的时候有巨大的阴影压下来,可是生平以来的头一次我没有感到压抑,而是突然就变得安心。

“是你?”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干涩的沙哑,朦胧间他的表情我也看不真切。

“司徒睿!”我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突然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就被他带到怀里,一句“对不起”被硬生生的埋没在他的胸膛里。

失去凌锦风失去我唯一可以被认定为亲人的人,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瞬间爆发成汹涌的泪水泛滥而来。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甚至忘记了以往与他对话的方式,时至今日我才看清楚,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恰恰是这个曾经我认为伤我最深的人才是能去依靠的,心中的感觉复杂难辨。

司徒睿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却用他手臂的力量将我紧紧箍在胸前,我能清楚的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

半晌之后我缓缓抬头就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眸光,便只能再次垂眸,“对不起,司徒睿,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确实亏欠孩子很多,从一开始的狠心抛弃到现在将他留在那样水深火热的境地,我这样的母亲做的很不称职。

想着眼泪就落下来,我一直都不习惯在司徒睿面前流泪,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震怒,这又是我一意孤行惹下的祸端,他却伸手抹****脸上的泪,“朕都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

他都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瞳孔,又有些惶惑跟不安。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忧虑,嘴角扯动一下,移开目光发出一声深远的叹息,“其实那一次凌锦风离开曦裕之后朕就派人去查过,所以对于你的底细——”

我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可是转念想想他本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这件事对他而言根本就构不成什么秘密吧,怪不得他会那么介意我跟凌锦风的关系,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不是兄妹。

凌锦风,这个名字再次刺痛我的神经,我说,“凌锦风死了!”泪水就再次涌出。

“所以你欠他更多?”他问,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冷然的语气。

是。我欠了凌锦风永生永世的债而且是无法偿还的债,这份亏欠会随我一生一世。

我背转身,深深的出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司徒睿却由背后伸手将我圈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渺茫的声音就顺着骨骼传入耳膜,“当一个人真心想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是不会计较回报的,如果一个人算计着所得才去为你付出,那么他也不值得你背负什么。”

这些话入耳我就僵硬的站在原地,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说话方式,我甚至一度想抬头看看靠在我身后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冷酷也专横的司徒睿,可是在他的束缚下我也只能作罢,低头,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从手腕到掌心都裹了厚厚的绷带,上面还隐约有血渍透出来。

“你受伤了!”

听到我的话司徒睿慢慢放开我,整了整手上的绷带,无所谓的勾了下嘴角,“皮外伤!”

我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手上,这就是征战沙场的印记,这就是残酷的战争的印记。突然想到赫连蓬阴森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司徒睿!”我咽了口唾沫,上前抓着他的手臂,“我问你一句话!”

司徒睿看着我落在他手臂上的指尖微微蹙了下眉,示意我说。

“辰妃说你此战是抱了必死之心,是不是真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可是他的眸光却一直很平静的与我对视,开口也云淡风轻,“战场上本来就胜负难料,谁都不知道最后倒下的人是谁!”

这样的说辞对他而言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我闭了下眼,微微出了口气才重新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你觉得自己欠了司徒康什么?锦妃的性命还是曦裕的江山?作为一国之主对于当年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指责你什么,你欠司徒康的是因为锦妃的死而让他缺失的母爱亲情,而不是曦裕的江山,所以便是你将皇位拱手相让也弥补不了什么。你欠他的只能用亲情来偿还你明白吗?”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司徒睿的目光却慢慢恢复一贯冷然的高傲,目空一切,“情债难偿!”他说,“可是有一种债是必须要还的!”

“你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不解。

司徒睿的眸光突然一敛,“你以为朕这么做是因为宣王吗?”

他的目光深刻到仿似要将我的灵魂吞噬,又有一种被被围困的感觉,我抑制住呼吸,强作镇定的反问,“那是为谁?”

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有立场让他做这样的决定,可是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想到辰妃的话,我就开始害怕,我怕他说是为我。

“锦妃!”司徒睿吐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锦妃?”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说出的会是这两个字。

锦风虽然是司徒羽辰的妃子也是司徒康的母妃可是她跟司徒睿是没有关系的,甚至于加上她傲来六公主赫连蓬妹妹的身份,她就是司徒睿的敌人。

“如果朕现在说锦妃的死与朕无关你会相信吗?”司徒睿突然问。

我一怔,愣愣的看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孔,“当年的事——”

司徒睿转身走到一侧墙角的桌前,伸手漫不经心的挑动架子上卧着的那张弓的弓弦,我看着他的背影,本想上前一步脚下却生了根,只是稳稳的站在原地。

“那一年内忧外患,父皇心力交瘁,太医诊断再三,说拖不过十日,朝中顿时大乱,人心惶惶,可是我却束手无策,顶着当朝太子的头衔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曾经历过的少年!”司徒睿的声音里带着自嘲的语气,他说,“那一夜我一个人站在皇城的钟楼上看着脚下辉煌一片的风景,那么高高在上的处境,那么繁华满目的宫殿,我看到眼里的却是几日后父皇撒手人寰之后宫倾城颓的荒芜!”

他问,“你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吗?”

“绝望!”我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那样的心境我也有过。

司徒睿仰头,是一声绵长的叹息。

“那晚锦妃找到我,与我并肩站于皇城之巅整个晚上,她跟我说了很多,告诉我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跟担当!”司徒睿回头,幽深的瞳孔里泛起一层寒霜,目光冰凉冷厉的让我心寒,他说,“最后——我亲眼看着她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赫连锦茹深知赫连蓬的野心跟为人,只有她的死还不足以断了他的念头,如果让他知晓自己违背了他的命令他势必不会放过司徒康,真正能让他有所顾忌的是曦裕有一个能与之匹敌的国君来撑起这片天下。

司徒睿,他是唯一能完成这个使命的人。

所以天下人看到的是傲来图谋不轨的用心跟曦裕太子司徒睿扭转乾坤的魄力和强硬冷酷的手段,表面上锦妃为傲来而死,赫连蓬便不会将她背叛的罪名转嫁到司徒康身上。

锦妃居心叵测,罪有应得,司徒睿冷血无情,人人敬畏,而普天之下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司徒睿一个人,为了曦裕的江山跟锦妃的良苦用心,他也要将这个秘密死守到底。

而作为锦妃牺牲的代价,司徒睿承诺会将司徒康接回曦裕并善待于他。

“司徒家欠锦妃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情,而是整个天下!”司徒睿站在我面前,目光坚决。

关于当年关于锦妃,我已经听到了好多个故事,直至最后一步步迫近真相,一切都已经明朗,司徒睿跟司徒康之间所谓的深仇大恨原来却只是一场误会。误会解开的同时也让我对赫连锦茹生出一丝仰望的感觉,她与赫连烟若都足够勇敢,相形之下我却是懦弱的。

司徒睿,这些年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而在保守这个秘密的同时也让不明真相的司徒康承受了很多。

“为什么你不告诉司徒康真相?这么多年,你不会没有机会。”

“因为对锦妃的承诺,因为一直觉得隐瞒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直至后来——一切都晚了!”司徒睿摇头,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开,是释怀的表情。

司徒康看上去是那么温和的人,也许正是这个表象才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以至让他心中的仇恨有足够多的时间生根发芽,直至现在缠绕成藤,无法收拾。

这些年原来谁都不比谁活的轻松,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元凶还是赫连蓬。

我在心底冷笑,为了达到他所谓的目的他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可事实上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司徒睿跟司徒康眼里都不过是负担,接下了也是因为责任。

司徒睿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我才慢慢抬头正好对上他俯视下来的目光,无形中他又给了我一种压力,可我还是一字一句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你不欠司徒康什么,现在你要把欠锦妃的都还给他,其实只是想卸下这责任是不是?”

司徒睿不置可否,幽深的瞳孔中带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他伸手,指尖的温度慢慢从我的眉眼跟脸颊上散开,“难道你没有一种感觉叫众望所归吗?”

我心跳一滞,明白他所指,突然就心虚起来,可既然他跟司徒康之间只是一个误会,我就不能看这误会演变成一场血光之灾。

我深吸一口气,绝强的抬起头重新与他对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就没有真心的盼你去死,司徒康也没有,你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不是作假的,如果有一个人需要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那个人不是你也不是司徒康,而是赫连蓬。”

“赫连蓬!”司徒睿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慢慢收冷,重新染上一层霜。

“司徒睿!”我说,“不管是作为一个君王还是一个父亲,已经担起来的担子都是没有办法放下的,有些事,是没有人能取代的!”

司徒睿,他那么高高在上的地位跟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都不允许他向任何人或事低头,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向司徒康解释清楚,只是天性使然,他不屑于祈求这份谅解。

“你以为朕会想不开吗?”半晌之后司徒睿突然问,神情冷峻,“曦裕跟傲来是到了该做一个了断的时候,朕——会让赫连蓬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样的司徒睿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有他这句话,我也放下心来,只要他不放弃所有的一切就都有希望,

我会心一笑,努力的点头,伸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掌,“好,我会站在你身边看你把我们的孩子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