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1)
司徒康不肯妥协，可是我觉得对于我话他是信了，否则他便不会用逃避来发泄他的愤怒。
回来的路上我不断在想，这一趟自己到底走的是对是错，我不忍心看司徒康受到如此煎熬，我以为他知道真相便会罢手，可偏偏也恰是这个真相将他逼入绝境。
一朝一夕之间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现实的，不管怎样，走这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确定了司徒康的打算，虽然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愿相信，但幸而司徒康没有扣留我，能让司徒睿有些防备也是好的，只是该怎么防？
后面是他带着歉疚、下不了手的弟弟，前面赫连蓬的手中还有一张牵制他的王牌，这个腹背受敌的处境，司徒睿是站定了，可是不管怎样，这一次我都必须跟他站在一起，因为除了彼此，我与他都被这个世界孤立了。
我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郁林小镇，只是——大营已经空了，只剩下点点闪烁的篝火。
我茫然的站在帐外看着眼前一座座空帐心就慢慢悬空，失了鼎沸的人声这些偌大的帐篷瞬时间也变得单薄了不少。
晚了吗？他们已经启程了？
“娘娘，是您吗？”良久之后身后吹来的风带着一个沧桑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回头，一个老兵迎风而立，斑白的乱发飞扬，看到我转身，眼睛一亮，竟落下两滴浑浊的泪水，“娘娘，真的是您！”
“是我！”我认出他是专门负责给司徒睿喂马的马夫，忙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皇上他们人呢？”
“皇上他们四更刚过就启程了，现在应该已经对上了！”
已经去了！我还是晚了一步，看着这空荡荡的大营，我知道，司徒睿这一次是倾巢而出，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两国本来就兵力相当，赫连蓬又随时可以调动其他人马增援，他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只是这样的话——
我回过神来，翻身上马，老兵一怔，拦在马前，“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皇上！”我说，绕开他，径直使出军营向两国边境驶去。
四更过了才走，现在天还没亮，我应该赶得及，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每一鞭抽下去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紧几分。
这一战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我想都不敢想，那份不安的情绪急剧在心底盘旋。
我伏在马背上跑了不多一会儿就远远看到司徒睿的帅旗，稍微分神稳了稳情绪，就已经追到队伍的末端。
有执勤是士兵看到我，微微一愣，迎上来，“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拉住缰绳眼睛还是越过层层人群去搜寻最前面的动静，“皇上呢？带我过去！”
“这——”兵士有些犹豫，“还是让小的去请示一下吧！”
前面的战事一触即发，我心下焦灼本想硬闯却又觉得在此时造出混乱不好，只能勉强，翻身下马，“快去快回！”
“是！”那士兵行礼，转身穿过人群向最前线跑去，片刻之后就带了铁鹰回来。
“娘娘怎么到这儿来了，马上就要开战，属下还是差人送您回小镇行宫休息吧！”铁鹰眉头深锁，不时回头看着帅旗方向。
我笑笑，上前一步，“此时你让我如何能安心回去？”
“可是——”铁鹰还是为难，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要跟他站在一起，你明白吗？”
铁鹰看着我一会儿，坚定点头，从旁边士兵那拿了套软甲递给我，“那娘娘穿上这个吧。”说着又补上一句，“以防万一！”
我推开他的手，摇头，“不用了！”回头看了看来时路，想到司徒康又有些黯然，“铁护卫，你最好还是调配些人手断后，我怕——一会儿会有变动！”
铁鹰眉头蹙了蹙，明白我所指，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恩！”我点头，此时此刻大家都无需多言，“那我去了！”
我翻身上马，前面的人群接到命令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就在这人流中一路奔驰最后在司徒睿身边收住缰绳，彼时对面的赫连蓬父子已经到了，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司徒睿看到我，只是眼神深刻几分，却没有说话。
我给他一个微笑，“我说过会和你一起！”说罢，抬头就正好对上赫连父子的目光。
赫连恒见到我突然出现有几分诧异，目光闪了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身边龙辇上的赫连蓬，赫连蓬却一直保持一种不变的姿势，用他那惯有的晦暗眼神盯着这一方，却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司徒睿，但总归现在我与他是一体。
看这阵势，两方似乎已经保持这样的阵势好久，我想赫连蓬应该是在等一个时机，因为——司徒康还没有到，可是对于司徒康，直至现在我仍抱着一丝希望虽然离开前他给我的话是那么的决绝也冷漠。
“兵法有云先发制人，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我驱马不动声色的向司徒睿靠了靠，低声提醒他。
“恩！”司徒睿看我一眼，眸光一敛，沉声吩咐道，“擂鼓！”
“末将领命！”他身后的一个小将驱马转身准备去传令。
“或许开战之前咱们应该谈一谈！”对面的赫连蓬突然开口，音调不高却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
我心下一沉，他果然是准备拿孩子来做诱饵，只是不知他是想逼迫司徒睿直接退兵割地还是——
我回头看司徒睿，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然气度，不咸不淡的看着赫连蓬，“此时再谈你不觉得多余？”
赫连蓬干涩的笑了两声，紧接着一阵咳，“朕让你见一件东西或许你就不会觉得多余！”
赫连蓬轻轻的摆了摆手，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看到他身边近侍走到后面片刻回来手中就多了个襁褓中的婴孩。
我看着，瞬间就慌了，有一种想要冲过去的冲动，可是眼前的情景也只能让我压下这份躁动，目光焦灼不安的回头看司徒睿的反应，他幽深的黑眸中我却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
“堂堂傲来，几十万大军阵前难道竟要靠一个婴孩取胜？”司徒睿的语气很冷，不带丝毫感情。
“成王败寇！”赫连蓬无所谓的闭目，微微叹息，“要的无非是一个结果，而且——”他说着话锋一转，睁开眼，“眼下虽是旗鼓相当，朕的二十万援军随后就到，你就忍心看着手下兵士送死？”
“保家卫国，他们死得其所！”司徒睿淡淡道，“更何况现在胜败还是未知。”
“好！”赫连蓬笑，“好一个死得其所，那两军阵前，就用你曦裕的太子来做我傲来庆功的生祭吧！”
他不要司徒睿退兵也不要司徒睿的命，原来他只是想用孩子来乱司徒睿的心智，让他未开战便先输一步，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杀了我的孩子。
“不要！”我大声嚷着，才要策马上前，腰上却是一紧，就被司徒睿带进怀里。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不住的摇头眼泪就落下来。
司徒睿看看着我，瞳孔收缩成线，抬眼看向赫连蓬，“你不要欺人太甚！”
“当初你似乎也是如此这般威胁朕跟朕的皇儿！”赫连蓬阴郁的瞳孔中泛着狠厉的光，“还不动手！”
“是！”李严阴阳怪气的应了声，刚转身，“慢！”突然凌空而来一声断喝。
我从司徒睿怀中抬起头，循声望去，傲来大军上空一个蓝色身影飘然而至，几个起落已经站在当中，两军壁垒中间，是赫连烟若。
“烟若！”赫连恒微微一怔。
赫连烟若却没有回头，只是径直上前一步，举起手上襁褓里的婴儿，“司徒睿，这才是你的儿子！”
“你——”赫连蓬恨恨的吼了一声，指着赫连烟若，“把这个不肖女给朕拿下！”
“是！”赫连蓬身后的士兵应声而动，我抬眼看司徒睿递给他一个求救的眼神，我不怀疑赫连烟若的话，此时此地我也不能看她有事！
司徒睿会意，对一侧的副将使了个眼色，那副将一声断喝，“谁敢！”话音未落，一队步兵也剑拔弩张的迎了上去。
我从司徒睿怀中滑下马，几步越过两排士兵与赫连烟若一同站在两军阵中，四目相对，都没有对彼此说一句话。
赫连烟若神色泰然的回头看赫连蓬，“我傲来不是小人之帮，这场仗，烟儿会陪父皇打到底！”
我看着赫连烟若怀里婴儿，上前一步，才待伸手去接，赫连蓬身后却又突然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