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有马车过来,远远的缀在后面,有些胆大的一哄而上,弯着腰,恭着身,不断的对着他们鞠躬,拿着破碗讨饭。如果有人停下马车,就会有人拖着瘦弱不堪的子女,求他们买了自己的子女。
崔灿看着眼前的情景,皱了皱眉,策马走在秋筱叶马车的边上,低声说道:“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这里居然多了这么多的逃难人。三表妹,这路只怕会走的慢。”
秋筱叶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果然看见外面有很多拖儿带女的乞讨者。看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尤其是那些睁着大眼睛,有些木然的孩童,她心里有些难过。
她轻声的说道,“二表哥,我们可有干粮?施舍些吧。”
崔灿愣了一下,“三表妹是个心慈的。”
说着,他策马往后走去。坐在杂物车车辕上的总管见他过来,立即下了车站在一边恭候着。崔灿低声与他说了几句,总管点了点头。
等崔灿和秋筱叶的马车走的有些路后,他和车夫并几个杂役一起,将车内的一些干粮分发给难民。
一时间,拿到干粮的难民全都对着他磕头致谢。
总管笑眯眯的说,“你们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我家二少爷和表小姐。”说着,他指了指远去的马车。
难民又都转过身子来,对着他们的车子磕起了头,嘴里都说道,“真是活菩萨啊活菩萨”。总管笑着和几个杂役上了车,车夫驱赶着马儿往前追去。
“婢子听老子娘说,这有了大灾啊定是上天对当今的一些事儿和一些人瞧不惯叻。”春燕对着秋筱叶道。
秋筱叶微微蹙眉,低着头没有说话。
春燕是外面买来的,以前跟在一个唱戏的班子辗转走过一些地儿,自认比起秋筱叶这个大家闺秀多些见识。见她没有说话,又卖弄起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当朝之人不仁,上天才会降下这天罚咧!”
“住嘴!”罗嬷嬷呵斥,“这天下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奴婢所能妄言的!你莫要给姑娘招来祸事!”
马车除了秋筱叶外,还有坐着罗嬷嬷,春燕,和青涟。被罗嬷嬷这样一骂,春燕缩了缩脖子,自觉在二等丫鬟青涟面前没了面子。她趁低头之时,瞪了罗嬷嬷一眼,心中很是不服。
秋筱叶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马车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不知为什么跟着他们的难民却越来越多。有些得了施舍的,还远远的缀在后面。她拧了拧眉,说:“请表二少爷过来说话。”
春燕一听到立即双眼放光,掀开了车帘,远远的喊了一声,“姑娘请表二少爷说话。”说完,双眼晶晶亮的等着策马在前的那个背影。
崔灿虽比上平王,也许也比不上燕世子,可他的姿仪并不比前世的一些明星差上一丝半豪,也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他听见喊话,催马而来。春燕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身姿,脸上乐的开了花,完全没有半点女儿的娇羞。
“把帘子放下来!”秋筱叶低声说道。她真是后悔了,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不知轻重又花痴的丫鬟出来?真真是丢尽了脸。
春燕有些不舍的依言放下了帘子。坐在车厢里,竖起耳朵听崔灿的动静。
“三表妹,怎么了?是不是行程太快,颠的难受?我让车夫慢些。”
“不,二表哥,你让车夫紧赶着马车,越快越好。”
“为何?”崔灿看了看天色,今天从临平出来的时候时辰还早,倒不用像昨天那样赶,“天色还早。”
“二表哥,你没有发现不对?”
“怎么了?”崔灿不甚明白。
“那些难民一直跟着我们。”她低声说道。
崔灿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越来越多的难民跟着他们。
他低声的说:“可是看了我们施舍了,反而见财起意?”
“是我思虑不周了。”秋筱叶道。她只是看着他们可怜,想帮助他们一把,但是她忘了,荣与辱乃在衣食足后才知。当一个人饿的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他的恶也会滋生。这些话,去年她说给云慕离听过,怎么会在这时候忘了呢?
她和崔灿两人简车轻从,杂役仆从带的本就不多,除了青涟是会武功的,其他的人也就比起那些难民长的壮了一些而已,而且多是些女眷。虽然这个社会等级分明,那些难民轻易不敢冒犯贵族。但是,一个难民不敢,两个不敢,要是一群人呢?当你饿的极致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肥肉,你会不抢吗?
看着越来越多的难民跟着自己,崔灿心里一阵恼怒,却别无他法。
“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说着,催着车夫加快了速度,车夫狠狠的抽了两鞭子,马车一路疾驰,扬起了一阵灰尘。
马车快速的奔驰了几十里后,才把一直跟着的难民给甩开了。崔灿怕一路的疾奔会令秋筱叶难受,在晌午时分,令车夫减慢了速度。找了一个荫凉之处,请秋筱叶下车来歇息。
晌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热的要命,崔灿选的这处地方是个小树林,遮住了热烈的阳光,只在树缝之间漏下了些许。
秋筱叶在马车里着实有些闷坏了,下了车后,发现腿都有些发麻,身子也被颠的有些难受。
青涟和莲玉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春燕几次想近身伺候秋筱叶,都被罗嬷嬷支使开。她嘟着嘴,心里十分不服。与一起去马车里取水的夏初道:“你看看咱们都是拿着一等例的大丫鬟却被支使着去拿东西,那个二等丫鬟却恬不知耻的随身侍奉着姑娘。这叫什么事儿?取水这种杂活就应该由她去做。罗嬷嬷定是收了她的好处,才把好差事派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