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至的战斗机裂石穿云,密集的枪炮声接连不断,硝烟滚滚中一辆辆载重坦克接踵而来,坚固的铁轮带动着厚实的铁链碾出了两排整齐的轨道.
夏菲儿惊恐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一点一点逼近,却丝毫不能动弹,铁轮滚动的声音慢慢被无限括大,延着松软的泥地碾向夏菲儿……
“不要啊……”
“菲儿!”
有人在叫她。
夏菲儿无力地睁开眼,四周已雪白一片,她又疲惫地把眼合上了,层层翻滚的浪花将她包围,她变成了一条鱼,一条受伤的鱼,在浪涛中时而沉落时而被抛起,咸腥的海水肆虐地浸泡着她的伤口,轻轻呼吸一下,都会牵扯到全身的神经。
鱼儿不是没有痛神经吗?原来痛不痛只有鱼儿自己知道。
白色浪涛变得渐渐稳,慢慢地化着一道白色的平面,夏菲儿小心翼翼地静卧着,内心充满了恐惧,会有人来救她吗?
终于,一张菱角分明的脸由模糊中渐渐变清晰,夏菲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连长,救我……”
“菲儿醒了?”坐在另一侧的贺桤像弹簧般一样跳起。
柳瑞边提醒贺桤放低音量,边安慰夏菲儿,“菲儿,放心吧,没事了。”
夏菲儿望了望四周,已回到现实中,“这是哪儿呢?”
“菲儿,这是医院。”
“医院?”惊险的一幕便在夏菲儿脑了里一闪而过,“汤记者呢?他没事吧?”
贺桤挖苦道:“还汤记者呢,这么愿意当英雄,就应该早点醒来,当着那些来看望你的首长问问你所救之人的情况,然后再谈谈你当英雄的感受,这样才会有成就感嘛。”“小桤哥……”
夏菲儿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难道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汤本奎被坦克碾成肉酱?
一想到那些威风凛凛的坦克,夏菲儿不由浑身一哆嗦,“汤本奎是不是……出事了?”
“他没事。”柳瑞把贺桤硬是按了回去,“只是破了点皮。”
“人家是没事,可你看看你自己。”望着病床上被纱布五花大绑的夏菲儿,贺桤开始犯愁,“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待,人家上战场的毫发未伤,你倒好,没上战场的倒负了重伤……”
“小桤哥……”夏菲儿挣扎着,“你可千万不要跟爸说。”
贺桤回道:“我是不想说,可出这么大事,不说行吗?”
“贺桤,你能不能先不说这个啊。”柳瑞瞪着贺桤,“你这人吵架是不是吵上瘾了?连刚动完大手术的人都不放过。”
贺桤回瞪着柳瑞闭了嘴。
柳瑞接着说道:“还是不要告诉夏叔的好,告诉了夏叔,夏奶奶肯定得知道,老人家那么一大把年几经不得折腾,就算夏叔瞒住了夏奶奶,他也会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这一路又是焦心又是劳累,还没等照顾夏菲儿说不定自己先倒下了。”
“那你说这……”贺桤指着夏菲儿已没有主意。
“先请个专护吧,再留一个战士,咱俩也可以轮流倒一下班”
“轮流倒班?怎么倒?这演习刚完,我们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总站的情况我也清楚,我们从哪里挤时间出来?”贺桤额心结成了一个川字。
“我没事的,你们看!”夏菲儿并不想成为一个累赘,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良好状态,她抬起了右手,没想,就那么轻轻的一挥,直接牵动了伤口,差点没让她痛晕过去。
“菲儿!”柳瑞和贺桤一同失声惊呼。
夏菲儿从疼痛中缓过劲来,努力展出一个笑脸,不敢再轻举妄动。
柳瑞拍拍贺桤,“别担心,等返回部队交待完工作,我就可以休假了,到时我来看护夏菲儿吧。”
贺桤打量着柳瑞,“常年被别人伺候的人突然要来伺候别人,你脑子没发热吧?”
柳瑞笑道:“先试用一个星期吧,要不行,你就抄我鱿鱼好了,我绝不多要一分工钱。”
“大哥,你真抽了?还工钱呢,扔你一百块钱的一块六手榴弹,你要不要?”贺桤嘴里虽没放过柳瑞,可到底还是同意了柳瑞的提议。
柳瑞马不停蹄地赶回部队,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份探亲报告递到了政委那儿。
徐成志拿着报告问柳瑞,“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柳瑞摇头,想了想忙又点头。
坐在一旁的王学强皱起了眉头,“柳瑞,这么不干脆利落可不像你一贯风格啊,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跟组织汇报吗?”
“是我妈……”柳瑞停住,妈妈在家好好的,怎么可诅咒她老人家呢,可家里还有谁呢,柳瑞脑子闪过尹云龙的身影,“是我爸……”柳瑞又一次打住。
徐成志问:“你妈跟你爸都出事了?”
“没有,没有,是……是他们要复婚了。”柳瑞回答得无比沮丧。
“哦?这倒是件好事,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是不是当初他们婚礼你没参加上,这回得赶回去得补上啊?”王学强说完,与徐志成相视大笑起来。
柳瑞强颜苦笑着,如果母亲知道他要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应该会感到很高兴吧,只可惜他并没有那样的打算。
当柳一丹把与尹云龙复婚的消息告诉柳瑞时,柳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报以多大的热情。
柳一丹说:“瑞,你爸终于回到这个家了。”
听到这话,柳瑞心中的想法恰恰相反,不是尹云龙回来了,而是他带走了母亲。
只是此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探亲假能不能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