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扇脸色刷白,全身发软。路恩轻轻将她放在地面,仿佛将一件易碎品置身于柔软的地毯中似的。林扇死死地瞪着他看,眼睛发涩,生疼得想要湿润。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要庆幸自己又一次脱离了死神的追捕?
路恩的眼睛也迎视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这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化成利剑刺入她的心窝,拷问她。他生气,他责备。这种近似亲人的目光,林扇受不了。她别开了脸,视线无处存放。
很好玩么?
路恩冷冽的声音一出,起身,居高临下。
林扇没有吭声,她很累,被人抱着躺在这儿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极度疲惫后投入席梦思床的感觉。她不想说话,不想翻身,不想睁开眼皮。管他怎么想的,是逃犯也好,是戏弄也好,她不想解释。
路恩对她仍旧的沉默就如一把快要燃烧起来的石油一般。只要她任何一点反驳,都将助长他盛怒的火焰。他遇到过不少的对手,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这一回,他不再信任于她。她的行为已经有太多嫌疑。
可莫名的痛楚撕咬着他,他攥紧了双拳,忍住没有将它挥向这个不同寻常的对手。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才平静了自己愤怒的情绪。
路恩觉得自己失常了。他深吸了口气,放松了自己。
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要逃跑?是怕他碍事了吧?她到底从事着什么样的阴谋勾当宁愿如此?她孤身犯险,所为何事?能来到这里,一定不简单吧?
如果——路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迅速将它抹去。她的逃跑伎俩还真不赖,害他好找。幸亏来得及时,否则不止葬身蛇腹,猪肚里呆着也有可能了。
她的反应冷静得让人可怕,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这样的一个人,身手和思维都不一般,更不能简单的看待她了。路恩心想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假期,泡汤了。
林扇听不到任何一丝响动。没有责备声,没有吼叫,没有打骂。怎么回事?她都已经做好了要承受暴风雨的准备。这异常的平静,让她讶然地睁开了双眼。
两束目光对上,林扇迅速本能地撇开。也许心虚,也许无奈。他的目光里有着探索和质问,咄咄逼人。林扇想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强悍的抵抗力了。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沉寂。猜忌。恐慌。
路恩抬头看了看茂密的丛林之顶,又睨了一眼手表。她的脸色亦发苍白,看来伤势是加重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想没必要再与时间赛跑了。以现在的光线和速度,辨别方向走出丛林的可能性不大了。他懊恼了一下,因为急于找到她,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作风,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处在了一个什么位置。摸摸口袋里,手机。
路恩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亮起,仿佛成了灰暗夜色中的一盏明亮的灯。还有一格电。他庆幸着,准备拨号。唯有这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所有的问题。
等等。
林扇喊了出来。
路恩挑眉,没有说话。但他的拇指停止了用力,等她继续往下说。
林扇喘息着,我说实话。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肯定不会放过她了。如果他请求支援,那誓必后果就是强制将她带离,审核是否有犯罪嫌疑,确认清白后那估计是短则几天长则个把月后的事情,然后她的亲朋好友会接到他们的联络函,她会被再次强制带离。她无法自我选择。
终生监禁,这就是她要面临的。
想到这儿,林扇就刷白了脸,全身发冷。路恩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冷眼旁观一样,但他停止的动作让她有丝丝可以喘息的机会。她急急地说,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的,这是误会。
误会?路恩冷笑,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林扇说,不管你信不信,总得听我说完,你再打电话不行么?
这些话你应该和监察大队或边检站的人说。路恩板起了脸。为什么她早不说?现在才想吐露真言?犯罪心里学都是这一套的。她可别想从他这儿法外开恩。
林扇哆嗦了一下,被他的冷笑给冰封了自己的心。她不该寄希望于他身上。他的冷笑也像一把雪亮的刀一样,凌迟着她。她已经受伤了,连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还要用言语来伤害她。现在的她真是太脆弱了。林扇的思想封闭起来,她也冷笑,既然这样,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好。很好。那你就带一具尸体去让他们尸检吧!
路恩仍不为所动地说,你还想用这一招来威胁我么?
林扇笑了,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来这,就是送死的。
路恩暗暗吃惊,又觉得不可思议。他沉思了几秒,蹲下身来,依稀可以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笑得那么灿烂,却仿佛是凋零前的柔美。不能信她!心底里突然吼出一个声音,提醒他差点相信了她的表象。这一切,都是她装的。她只想逃脱。
你的话,我不会再相信。路恩说道。他受过严格的心理训练,终于又派上用场了。
林扇大笑,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她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觉得,我这样,挺像偷渡的,还是走私的?哈哈哈哈,你见过这样的?那你,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真是让我大开,开眼界了!
她边笑着边忍住抽痛,眼泪却禁不住地流淌出来了。她疼,真的很疼。
路恩突然起身,环视四周,又蹲下身来打断她的笑。这附近不安全,还有野生动物在附近随时可能攻击我们。我们必须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呆着躲避它们。
林扇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她只看到了头顶灰蒙蒙的天,稀稀落落的树搭建起来的图案,还有树叶的沙沙响声,清脆好听的鸟叫声。他肯定想找个理由把她带走。好吧,现在没有反抗能力,但也绝不会轻易就让他带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