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挽歌.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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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六)

那你是做什么的?路恩不想猜测她的真实身份。她的装束行为让人无从肯定。担心她又会发飚,他很小心翼翼的询问,带着友善。

林扇低低的呜咽一声,断断续续地说着,无,无业游,民。

路恩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说,还是真是如此。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深究什么。他打算换个轻松的话题让她的心情好转一些。她的额头的温度透过衣衫的布料穿透到他的胸腔的皮肤上。他用另一只手将她额头上的布换了个面,又淋了些水在上面。

我想喝点会好受一些。

听到她轻语,路恩轻柔地将她倚靠在他臂弯里,然后将瓶嘴对着她干涸的唇。他的夜视力还不差,却也才留意她的唇已泛白干涸得不行了。

她喝了大半瓶,水渍滴得胸前脖子里都是。她感激地朝他一笑。

路恩打趣地说道,回去以后,你这个无业游民要是没事不如去我们站吧。我们站正缺个洗衣做饭的大妈呢。

林扇恼道,我像大妈么?

他道,那不如你给我们站岗?

不要。

那你会做什么呢?

我会,打架。

那你一定是个问题大王。像这样的钉子户,越皮越要练。

公报私仇。

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我们站里的这些家伙,其实个个都挺有能耐,就是一根劲没对上而以。

那你,你,你是说我……林扇想笑,可一阵眩晕差点又让她失去意识。她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想抑制自己的害怕和颤抖。

路恩说,你真应该去见识一下我的那些好兄弟,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这个时候,估计有的在站岗,有的在巡逻,有的在斗酒猜拳,赌输的要罚做俯卧撑100个的。

只有他,在陪着她这个将死之人。他何必那么傻,要趟这浑水。要是不碰到她,他现在也应该也在正常的休假中,陪着奶奶,还可以陪着他的邻居和朋友,叙叙旧,聊聊从前和将来。缘份啊缘份,把他们的命运扭曲在一起。可惜的是,她必将抛下他。

林扇的情绪一低落,就放松了心中紧崩的那根神经。身体就像浮木,飘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般。点点微风,也能让她翻腾倒海。

路恩嘴角洋溢出笑。想到他的战友,他就忍不住想得多了。直到臂弯中的人儿已经没有动静了,他突地警铃大作,有些慌乱。喂,林扇,林扇!

努力地睁开睛睛,眼皮是如此的沉重,可她还是只能依稀看到他明亮的眸子在闪烁。她不想再耗费力气了,甚至不想说话。可他一直在着急的呼唤,不停地摇晃,她的胆汁都要给摇出来了。拜托,她还没死呢。

咳,咳。她受不了了。

路恩可没有那么怜香惜玉,也不会懂得下手拎个轻重。直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我这里还有些果子,要不要吃点?

林扇饿了。可她拒绝吃东西。没有力气,也没有胃口。

你吃吧。我不要。她把脸又向他温暖的胸膛蹭了蹭。像小猫一般蜷缩在他身边。她额头的布也蹭掉了。他伸出手捡过来,发现布都是热的。外面的风开始呜呜地刮起来,这样的鬼天气,还不知道会会不下雨。他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撑得下去。

我不饿。路恩也说。他曾经在野外训练时,三天没吃东西,就靠一点泉水过日子。现在想想,训练出来的效果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再次用水打湿了布,放在她额头上。她顺从了。即使他看到了她的目光一直灼灼地在盯着他。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么?林扇毫不闪避他的眼神,轻轻地问了一句。

路恩诧异极了,这是好么?那还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待遇。除了我奶奶。

林扇枕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和心跳,收回视线。这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她听出他声音中的惆怅,有些诧异。啊?为什么只有奶奶?

因为我只有奶奶啊。路恩笑道,她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林扇还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也许是烧坏脑子了,她没有办法正常地思考。她还在奇怪,奶奶怎么能代替父母呢?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

过了三秒钟无声的沉寂,她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路恩笑,没事。这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奶奶比我更坚强,她老人家白发送黑发,靠卖点小生意把只有几岁的我拉扯她。要说不容易,就属她老人家了。

林扇沉默了。

路恩又说,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下我奶奶?她可是个很活泼的大妈啊。

林扇拒绝。

路恩也不恼,又说道。你不见她,她可喜欢见姑娘了。隔三岔五的,就到处给我找姑娘相亲。恨她唯一的宝贝孙子娶不到老婆似的。你要是看见她,就越觉得自己有多幸福了。

林扇拧起眉头,不悦地打断他的话,我说了我不见,我不见!

她突然就像刺激了般,尖锐地对他说话。或许是他话语描绘的那个奶奶的亲切和蔼的模样,还有他不幸的家,都把她刺激得,不能接近。

她没有这样的亲情,没有这样温暖的感觉,即使她那时仍拥有双亲。

路恩一头雾水,不见就不见,怎么反应这么大。算了,不和她计较。他赔笑,不见就不见。我只是想她了。说好这次要回家陪她去看姑娘的……

原来要准备回家相亲的。

林扇酸溜溜地说,那你现在赶紧走,赶紧走!后面这一句,居然是用劲全力吼出来。脾气一上来,她甚至开始任性地挥舞起拳脚来。

路恩大惊失色,没想到她突然从温顺变得暴躁。是不是烧得更严重了?他担忧着,企图捉紧她让她镇静下来。林扇!林扇!

他冷声喝止她,希望她不要再进行无畏的挣扎。如果她的意识,还算清醒的话。

她的回答还带着哭腔,你,你给我走。我压根,就没要你,插手我的事。你,给我走开。

路恩两眼一翻,简直要郁闷死。这女人突然地甩什么性子啊?刚才不都聊得好好的么?搞不懂,真是不可理喻!

他出手如电,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双腕。她抽痛地呵了口气,他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用重了力气。她突然不挣扎了,就这样趴在他的胸前,低低地呜咽着。

又怎么了?路恩放开她的手,寻找失落的湿布。边咕哝了一句。

泪水打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