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好不好?
黑夜中,她含泪说了一句。
路恩想张口的时候,她用手指甲戳进了他的胸膛了截断他的话。我这样子,不出三天就魂归西天,绝对做不了坏事。我保证,我不是间谍,也不是坏人。
不行。路恩说的很坚强,而且,还加大了力道,搂紧了她。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的奶奶需要你。她低低地说着,如蚊蝇一般的声音。她老人家一定,盼着你赶紧回家。
不行!他仍然如此坚决。
那你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了,你才肯离开么!林扇激动地提高了分贝。
如果我放弃你离开,他无视于一切,很淡定地说,就等于奶奶当初放弃年幼的我。
她一惊,手指停了下来。
她不敢想象,失去了父母的他,还只是孩子,如果连奶奶都不要他了,那他怎么生活?这些年,将怎么样成长?谁照顾他吃饭,睡觉,长大?在他受欺负的时候,谁来帮他撑腰?饿的时候,谁会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呢?
想到这儿,突然她觉得自己何幸之有。她至少还有老妈在身边。
喂,喂。突然觉得她没有动静,路恩再次小心翼翼推了推她。林扇,林扇?
她又一次忍不住鼻子发酸。这真不是她。
还好么,你?他还真不敢动弹了,询问也是从所未有的轻柔。怕她如玻璃一般,会碎掉。怕她像暖气一般,会蒸发掉。
她突然大声地哭了出来。
怎么了?有力气了么?路恩对这样的情景最没有辙了。再哭下去,他的衣服全湿了不说,他会翻白眼翻死的。
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好久,她的声音都变成呢喃了,气温越发低劣了,手脚都像八爪鱼一般地缠到了他身上。路恩一边翻着白眼替她庆幸遇到自己这下的柳下惠,一边检查她的额头温度。令人惊喜的,高烧似乎退了些,没有先前的烫手了。他高兴极了,林扇,加油。你也能和我一样,坚强的活着。
林扇轻轻地呢喃,沁航,我想你了。
抱着她的手一僵,路恩自嘲地笑笑,活动手臂。啊,这个坏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却大言不惭地说想着别人。还好是跟他说,他一点都不介意的。只是,手臂好酸,真想把她丢到一旁去。
路恩睡觉的时候都很警觉,以防会有突发情况或紧急集合。今天的晚上,好不容易入睡了,她却时不时地制造些问题出来。要是膝盖顶到他的重点部位,简直要让他下意识地就把对方的脖子给掐断。可这个该死的元凶却还还在安稳甜美地做着美梦。
林扇啊林扇,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再给我动一下,我可要收拾你了。
好不容易再次迷糊地睡着了,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把他吓得,一个机灵打挺就坐了起来。只听到黑暗中又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一只手袭胸而来。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只手,并要制敌。可接触到手腕上的树枝和布条,他顿时瞬间清醒了。睁开双眼,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就在夜色当中对着他。
你又怎么了?他有些无奈。
林扇痛苦的抽回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去抽咽。他起身,凑到她身边轻声地叫了句,林扇?
她回了一句,没事。睡你的觉。
路恩真听话,收回手,还真是有些麻木得不行了。想闭上眼睛再睡,脑海里却莫名的再次浮现她晕过去的模样。是不是烧得更厉害了,所以她才会尖叫?
想到这儿,他连忙起身来探测她额头的温度。果不其然,又上升了。湿布呢?去哪了?他摸索了半天,却发现湿布已经干掉了,并且压在他的身下。再找水瓶,却发现也没有水了。
他必须去找水给她。想到这儿,他顿时来了精神,拾起瓶子向外走去。
林扇痛苦地缩成一团,高烧让她的意识涣散。脑海中的追求,恐惧,黑暗,不停地揪住她,撕咬着她全身的伤口。她疼得快要死了。要恨不马上把脑子都给锤碎了。
一只手疼痛的不行,另一只手,摸索着,被树枝给刮破了皮,可她觉得不疼了。她要找一个利器,能彻底地,解决这些疼痛的东西。
只有她死,他才能安全无恙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次,不是纯粹地为了死而来,而是为他。
可她却怎么也摸索不到,甚至都没有力气甩开一件缠在她身上的衣服。现在,连找死都成了一件要费力气的活。她恼火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脆弱,在最需要作出点选择的时候,居然是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几天了,但以目前她所知道的状况来看,想看走出这里,拖着她是很难的。没有食物,她和他都撑不了几天。他还有那么多战友,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要照顾,他不可以有事!更何况的,还有姑娘等着他呢。
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是恐慌。
想来又气又恼,滚烫的脑袋完全被忽略了应有的病情,断手更是添油加醋地影响她的思考。就在她在疯狂的挣扎和尖叫的时候,一个黑色身影猛地窜了进来,一把压住了她。
林扇的夜视力不好,惊恐之中哪看得出来对方是谁。只感觉对方一把压住她的下半身使之无法动弹,另一把紧紧拽住手腕,像钢铁般的手指。一种冷冽的气息,夹着在空气中散发的湿润的土壤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