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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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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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场就设在太和殿前,正中放的是皇帝的宝座,王公大臣、皇子皇孙分列两旁,还专门为女眷搭了个帐幕,只有十来人的倭国使团夹在中间顿显单薄。可实际上,现在气势最盛的正是倭国人。

三天时间,十二场比试,十一位高手出场,大清却只赢过一场,从宫外引入的五位民间高手也落马四位,包括四贝勒推荐的江南大侠甘凤池,而对方的第一高手还没有露面。

虽然天空晴朗,但皇上脸色阴沉,就连喜冽也可以察觉到空气中紧张而压抑的气氛。言无明也是如此。

言无明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在入选的五位高手中位列中游,出战时也没有与他人争抢。他其实宁愿没有自己出场的机会,可现在看来不能再藏拙了。

赤尾真二轻蔑地看着对手,一个三十多岁、脸色腊黄的中年人,身形也远不如上一位对手魁梧,清国看来是没人了。于是,他断然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明日再战的建议,就算是连战四场又会怎样?

尽管对方已经连战四场,言无明也不敢大意。手握掌门师伯所赠之青冥剑,施展峨嵋剑法,与赤尾真二斗在一起。

这赤尾真二乃是倭国有名的小野一刀剑流派的传人,在国内负有盛名。这一次倭国使团挑选剑术高手到清国挑战,他原以为自己定是第一人选,不料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打败,屈居第二,早已憋足了劲要在清国的剑手身上讨回这口气。

因为未遭败迹,他没把看起来不显眼的言无明放在眼里,心里只是可惜杀生丸没有出手的机会,自己也就无法证明比他强。可渐渐地,他发现这个清国人的剑术并不像他本人那样不起眼。

峨嵋不仅曾是修真门派的泰斗,还曾是与少林、武当并称的三大武林门派。只是近年人才凋零,又秉承避世的教义,是以江湖上少见精妙的峨嵋剑法。而言无明不但得到师父毛顺天的真传,又得掌门李广虚的指点,峨嵋剑法到了他手里自然不凡。

赤尾真二毕竟是个高手,察觉不对也就不敢再轻敌,手中的倭刀舞动得更加凶狠、迅猛,仿佛不愿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言无明暗道这倭人果然厉害,只是这样凶狠的进攻更需要体力的支撑,自己只要再拖延一阵子必有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体力的消耗,赤尾真二开始后悔自己过于自信,没有答应明日再战,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言无明见机会来了,手中招式一变,改为峨嵋屠龙剑法。

这套屠龙剑法据传是明初衡元真人降伏蛟龙时所创,只是本有十八招的剑法传到今日只剩十三招,还有五招已经失传。但对付此时的赤尾真二却是足够了。

当青冥剑的剑尖指向赤尾真二的咽喉时,压抑已久的武场上响起一片欢呼声,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十皇子胤礻我,正是他推荐了化名为吴铭的言无明。这一战不仅打击了倭人的气焰,也打击了四贝勒的气焰。

“哈哈!那个叫什么赤尾的现在当真是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胤礻我狂笑道。

“哈哈!赤尾本就是猴子屁股的意思,日本人……倭国人本就是逮什么姓什么。”喜冽选修的第二外语就是日语,这些典故她是知道的。

胤祯原来想让喜冽跟随他的福晋,与女眷们呆在一起。但喜冽觉得别扭,硬是扮作小厮站在胤祯的身后,见过她的皇子都是一眼就看穿了。而她却没有看出那个长相普通的胜利者其实就是风度翩翩的言公子。

“哈哈!那先前那个猪口京子不就是猪嘴的意思,不过那女人是长得猪头猪脑的。”胤礻我心里高兴,也不计较喜冽的不敬之处。

倭国使臣提出抗议,他们的武士是因为连战五场体力不支才输的,要求重赛。言无明闻言苦笑,如果他面对的是养精蓄锐的赤尾真二,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

大清国的官员可不管这些,冷冷地说道,是倭国人自己决定继续迎战,不是大清国不公道。倭国使臣无奈,心想毕竟还有一个高手,到时看这些傲慢的清国官员还能如何。

当那个一直坐着的年轻人站起身时,武场里一片寂静,大家这才想起对方还有一个高手,最后的胜利还没有到来。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走进武场,而是低声对使臣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传译官把话传了过来,说鉴于言无明刚与赤尾真二大战一场,为显公平,倭国提议明日再战。言无明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比赤尾真二还强,以他现在的情形是一定打不过的。

虽然最后的战果难料,但今日的胜利还是让康熙皇帝龙颜大悦,特意把言无明叫到跟前仔细询问,并犒赏了一番。

言无明跪在地上,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能否在这样的距离刺杀皇上。可惜青冥没能带过来,赤手空拳外加筋疲力尽,不一定能一击而中。再者……他也很想与那倭国高手一较高低。

言无明以需养精蓄锐为由拒绝了十皇子的宴请,匆匆赶回住所,希望能在大战来临之前再次得到两位师长的指点。

次日,当传译官报出倭国第一高手的名字时,十四皇子身旁的小厮、帐幕里的太子妃、四福晋、宫女紫芸都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喜冽甚至忍不住想抢过胤祯手中的千里目,看看那个叫杀生丸的倭国人是不是长着尖尖的耳朵和银白色的长发。

站在言无明面前的杀生丸当然没有尖尖的耳朵和银白色长发,他和其他倭国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相貌更英俊些,神色更冷酷些,穿着一身白色的武士服。他的身上也散发出冷酷和压迫的气势,言无明居然有一刹那无法正眼看他。

“你的剑是把好剑。”杀生丸不似昨日的赤尾真二只会叫些听不懂的怪言,他说的是流利的汉语。

言无明吃了一惊,一方面是惊讶于他流利的汉语,一方面是惊讶于他的眼力——他的青冥还没有出鞘。

杀生丸显然没有打算等他的回答,接着说道:“不过越是好剑越是认主,就让我们看看你是否配得上这把剑吧,不敢露出真面目的人。”说完,便抽出自己的长剑,雪白色的剑身闪烁着可说是圣洁的光芒。

虽然对方的言语里带着明显的傲慢,言无明却不敢把他与昨日的赤尾真二相提并论,他相信这个男人有足够的资本骄傲。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搏上一次。

言无明一动手就用上了屠龙剑法,以求速战速决。但他很快发现,对方虽然招招都是守势,但似乎是在为了更好地看他施展剑法。

果然,在屠龙剑法第十三招使出后,言无明又回到第一招,杀生丸握剑挡住了言无明的攻势,双方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杀生丸盯着言无明的眼睛说道:“怎么?这样就完了?屠龙剑法不是应该有十八招吗?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会那五招,结果还是一样。”

言无明大惊,屠龙剑法是峨嵋派的高深武功,江湖上知道的人都不多,知道屠龙剑法失传五招的人更少,这个倭国人怎么会知道?

“你究竟是何人?”

“想知道我是何人,等你赢了我这把剑再说。”

话音刚落,杀生丸的剑就如闪电般刺向言无明。言无明不得不以不亚于对方的速度左挥右挡,再抓住一个空隙施展轻功,纵出两丈多远。

杀生丸没有追上来,而是停在了原地。言无明乘机喘了口气,却不敢放松,紧握青冥,直盯着对手,后背已渗出冷汗。他不明白杀生丸为何没有追上来,难道他想玩老鼠和猫的游戏?

杀生丸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言无明更为困惑:“离得这么远,他要如何出招?难道他还会掌门师伯所说的御剑术不成?”

“啊!”杀生丸突然暴喝一声,手中长剑向前挥出。言无明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向自己迎面扑来。来不及细想,连忙拼足全力挥剑迎上,虽然挡住了那股强大的气流,却还是被逼得后退了两步,胸口处更是一阵翻腾。

烟尘散尽,杀生丸依然站在原地,神色也丝毫未变。言无明虽然也还站立着,但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剑气?言无明听师父说过剑术高手可以在剑上练出具有攻击性的真气,但顶多是增加剑法的威力而已,而像这般可以直接取人性命的却是前所未闻。他手上握的如果不是衡元祖师爷用过的青冥剑,只怕早就剑断人亡了。

不只是言无明,连坐在两旁的看客也感受到了那一剑的恐怖,赤尾真二也呆住了,他没有见过杀生丸的这一招。武场上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帐幕里传出弱弱的一句:“靠,拍电影啊?”

杀生丸没有让言无明休息太长时间,又是一声大喝,手腕一翻,一阵狂风又向着言无明冲来。言无明心道不好,想向后纵去,却已来不及,只得再次挥剑迎上。

这一次的冲击力比上一次的还大,言无明不但再次后退,而且是半蹲在地上,已无力站起。可还没等他咽下涌上喉头的一点腥甜,一直未动的杀生丸突然跃起,发出第三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