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紧紧地抓扯着床单,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脏!然而身上的男子每动一下,都有让自己尖叫的冲动。紧紧地咬着唇,渐渐地渗出了血,她依旧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钟离君诺的名字,不然她怕自己会就此死去。
司鸿颜墨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凌汐的身边,微微喘着气。
拖起沉重而疼痛的身子,凌汐拿起散落在地的衣裳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司鸿颜墨看着她的举动,不由地心疼上前,欲将她揽入怀中,却在她身前生生停住了手。
一根锋利的朱钗正死死地抵在她的胸口:“你若再靠近我一步,我便死给你看。”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就恍若此刻外面的天寒地冻,那曾经顾盼神飞的眼不曾看他一眼,只有望不尽然的空洞。
司鸿颜墨呆立着,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自己的视线,却不知该作何举动,只因他从来不曾见过这般没有灵魂似的她。
窗外纷纷扬扬地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那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的脸上,瞬间便融化成一小滴水珠,消失不见。
冷,无尽的寒意侵蚀着她瘦弱的身躯,仿若一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尸体,飘荡在空旷的世界中,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倚靠。
泪水早已干涸,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仿佛看到了希望,嘴角却绽放了一大朵的嫣红,她纵身跃下,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冰冷刺骨的水渐渐地淹没了她娇弱的身躯,掩盖了那一切的耻辱与痛苦,也埋葬了她所有的幸福。
雪依然落着,落着,寂静无声……
当灰蒙蒙的天忽然地飘起了片片雪花,安静的夜显得更加寂静无声,睡梦中的钟离君诺忽然地睁开了双眼,只觉得心口处疼痛难耐,憋闷不已,竟生生地咳出一口血来。
翻身坐起,却是怎么也无法再入睡,望着地上那一抹殷红,慌乱的心便跳个不停,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什么人正在离他远去,那种感觉,竟然是心痛!
随手扯过外套披上,他踱步出门,不知何时,窗外已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犹记得去年落雪时,她悄无声息地离自己而去,今年落雪时,身边依然空无一人。
微微上扬的嘴角,似是一抹溺死人的幸福:“汐儿,来年让我们一起看花开花谢,赏月赏雪可好?”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抹幽静。
缓缓地伸出玉白的手去接那落下的雪,在他温热的掌中停留片刻便化作一小滴水珠,消失不见。他忽然间猛地握紧双手,似是想要将那融雪握于掌心,却终是什么也没有握住,这种无法把握的恐慌,在这个孤寂的夜里被无限地放大、放大,叫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地明显。
轻轻捂嘴咳嗽几声,终是打破了这夜的孤寂,还有掌中那娇艳欲滴的殷红,刺疼了人的眼。
今夜无月,只有落雪飘飘,伴伤心人至天明。
这些天来的忐忑不安,终是迎来那个叫人绝望的消息。
当泰龙将那封信连带着瑾瑜的话告诉钟离君诺时,所有人都呆愣在现场,片刻间便炸开了锅。
再三把脉仍是只是偶感风寒的迹象,这毒究竟是中或没中?若说真中了毒,岂有脉象正常之理,若说没中毒,那他每况日下的身子却丝毫不见起色,可谓伤透了人心。
然钟离君诺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只是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汐儿过得好不好,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但见一排排娟秀的字体铺陈在白纸上,竟有几分像他的笔迹: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简简单单数言,却道尽了她的坚贞不渝,颤抖着双手将信件紧紧地贴于胸口,仿佛那人轻柔的手轻抚,竟是那般温暖。
“君诺……”花仙龙满含担忧地提醒道:“定是有奸细混入啊!泰龙他们被发现,瑾瑜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已经打草惊蛇,这对我们极其不利啊。”
钟离君诺轻轻一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果然不消片刻门外便想起了脚步声,独孤笙依甜腻的嗓音适时地响起:“王爷。”
“进来吧。”
独孤笙依扭捏着腰肢进门,第一次见大家没有退出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不过也只是片刻功夫而已,转脸笑看着钟离君诺道:“妾身顿了参茶,王爷趁热喝。”
“爱妃刚生产完怎能出来吹风呢,还是好生在房养着才好。”
独孤笙依听闻此话以为是钟离君诺关心她,心中不由更加欢喜起来,靠近几步道:“妾身的身子还算硬朗,见王爷喝了回去歇息便是。”
钟离君诺竟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揽过独孤笙依的腰,让其坐在自己腿上。独孤笙依吃惊,不由满脸通红,娇羞地依偎进他的怀中,娇嗔道:“王爷,人都在呢。”
钟离君诺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低头附在独孤笙依的耳边道:“爱妃对本王如此上心,本王岂会不感动呢。只是这参茶太过滋补,本王似是有些无福消受呢。”
独孤笙依的心里一个激灵,忙堆出溺死人的笑道:“王爷说笑了,王爷是未来的天子,怎会无福消受呢。”
“是吗,那为何本王自从喝了这参茶开始便咳嗽不断呢?”
“这……”独孤笙依立马僵直了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是爱妃在里面加了什么佐料?”轻声的呢喃似是情人间的轻声细语,但那话却叫独孤笙依吓软了腿,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钟离君诺本就是怀疑,只是一番试探也没说什么,愣是独孤笙依自己做贼心虚,在钟离君诺的诱惑下放了戒心,忘了分寸,稍稍一试探便自露了马脚。
“好你个独孤笙依!”容成尹少一声怒喝道:“说,你都动了什么手脚!”
“我……我……”独孤笙依一阵紧张,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抽一口冷气,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搜身。”钟离君诺冷冷地道,竟不愿多看她一眼。
宫在她身上一番摸索,搜出一个玉瓶,掀开盖子一闻,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花仙龙见此情伸手取过嗅了嗅,也皱起了眉头,无色无味,竟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取过独孤笙依泡的参茶一番细究,竟生生地白了脸,一脸不可置信地握着手中的杯盏,久久不得言语。
“老头儿……”钟离君诺似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不由担心地喊道。
“这茶泡来也有段时间了,这大冬天的竟然还没冷掉。”
众人都对花仙龙这答非所问的话表示疑惑,却没有问出口,等着他的下文,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钟离君诺也似是想起了什么,对花仙龙道:“怪不得她每次都会说趁热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这茶根本就不会冷掉,为了不让你发现只能让你趁热喝才不会起疑。”
“这茶不会冷?”宫一声惊呼上前查看,竟是和花仙龙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们就被卖关子了,还是快些说吧。”灵雪受不了他们的一惊一乍,只是想要早些知道情况究竟如何。
“汐丫头说美姬来自塞外我就有所怀疑了,早年有一人,人称毒神子,一生医术了得,却专攻毒术,害人无数,后被中原人士赶出了中原,流落在塞外,不知生死。他研制了一种至毒之药,名唤夺命。此药无色无味,与寻常的茶水无异,就是中了毒的人也无法感知,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掺入茶水便永不会退温。此毒本身就不是剧毒,却会慢慢耗尽人的精力,犹如鬼魅吸取人的精魄一般,让人误以为是身体疲劳。中毒半月以上者,身体机能已大部分坏死,根本无药可医啊!”
花仙龙最后的一句话却叫大家都白了脸,傻愣愣地看着钟离君诺。半月以上者,何止半月了,他竟然坚持了这么久。众人不知,可是钟离君诺自己知晓,近日来他咳血的频率已越来越多,难道真是所剩无多了么?
然而,他怎么会甘心呢!这一年来自己唯一的信念便是救回凌汐,与她携手天涯,而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却有人告诉,你明天就要死了,那些构造的美好未来你无法去实现了,那个你爱的人无法相守了,那些所有的曾经只能与你一同归于黄土了……
想着想着,不由地笑出了声,继而变为狂笑,吓坏了众人。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钟离君诺一声高呼,一口热血竟喷口而出,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围上。
这是一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时而寒冷刺骨,冻得人骨头生疼,时而热火朝天,熏得人透不过气来。这里有阴冷的风,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游走在黑暗的边缘,摸索不到光明的出口,颤抖不停的身躯没有丝毫力气,狂跳的心脏仿佛要生生地蹦出胸膛,这是一种灭顶的绝望,这是一种窒息的恐惧。
面前忽然伸出了一只血染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凌汐的脸颊,看不清主人的脸,却听得到他温柔而诱惑人的声音,他说“凌汐,别怕……”
朦胧中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瞬间就被血手握住,用力拉拽。黑暗消失了,然而眼前却不是光明,而是一片嫣红的血海。
“这是什么地方?”大声呼喊,空洞的声音在血泊中如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你看不到我吗?”那个温柔而诱惑的声音,凌汐透过血泊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的脸,却是她恨之入骨的司鸿颜墨。
“别拿这种眼神看来,我是带你来看情人的,你看那……”
顺着那只染血的手,凌汐望向血泊对岸,钟离君诺血染的身躯仿佛一件血染的燕尾服高架在血泊之上,染红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