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诺!”一声尖叫,蓦然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明黄。望着头顶上熟悉的金黄的幔帐,只觉得万般可笑,原来就连死都是一种奢望么。
“醒了?”司鸿颜墨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紧接而来的是他略显沧桑的容颜。
警惕地瞪向来人,就是噩梦中得声音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害怕那个噩梦会成真。待平复下心情后,凌汐只是直直地望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司鸿颜墨明白她还恨着自己,可是,如若让他重新来过,他仍然会那般对待她,因为她注定是他的人,因为他不可能放手,因为他不会让钟离君诺那般好过,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成全。
他爱她,他想要她,他会给她一生一世,无论爱也好,恨也罢,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耐着性子,司鸿颜墨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扶她起来:“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了,饿了没有?”
凌汐任由他摆弄着,却是不回话,不睁眼,仿佛还在昏睡中一般。
司鸿颜墨低头看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知道她并没有昏睡,继续说道:“怎的这么不小心竟会掉进水中,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虽是责怪的话,却处处透着关心,他不是不知道她那是在寻短见,可是他就是不愿去相信,她宁愿死,也不愿爱自己。
凌汐依然不言不语,司鸿颜墨也没办法,只道是她气还没消,轻轻放平她的身子,为她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先好生歇着,我让人给你弄些热粥来。”
待司鸿颜墨走后凌汐才睁开了那双墨黑的眼睛,此刻却溢满了盈盈的泪水,从眼角两侧源源不断地淌下。
心里的委屈,心中的疼痛该怎么排遣,她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死去,可是却连死都是一种奢望,还有什么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生不得自由,死亦不能由已,爱不可厮守,恨亦长伴左右。
良辰端来热粥放置在旁,恭敬地道:“娘娘,先喝些热粥吧。”
娘娘?凌汐转眼看她,那眼中的凌厉竟叫良辰吃惊生生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反应过来却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小心翼翼地试着再唤了一声:“娘娘……”
“滚!”凌汐一声怒喝,吓得良辰连忙爬出了寝宫。印象中那个温柔的女子,怎么也不能和如今的眼前人重叠在一起。自古以来有谁不想得到帝王的宠爱,为何她却……良辰暗自摇头,不知是想不通,还是觉得惋惜。
娘娘?凌汐觉得万般可笑,她只是笑着,笑着,笑出了一脸的泪水,就这么笑着睡去,愣是谁叫也不醒来。
司鸿颜墨听到良辰的回报,匆匆赶去未央宫,只看到凌汐一张安静的睡颜,隐隐伴有眼角的泪痕。
“娘娘自从醒来之后就只说了一句滚,之后就一直不肯吃东西也不说话,一直这么睡着。奴婢唤了好久也不见醒,担心着所以才唤来皇上。”
司鸿颜墨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径自坐到床边执起她那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轻轻地摩擦着,似是想让那只手染上些温度。
“你就那么不肯见我,那么想死么?”
凌汐依然毫无表情,一动不动。
“不要以为你不言不语我就拿你没办法!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凌汐终于是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只是那眼里再不复往日的神采。
见凌汐肯睁眼看自己,司鸿颜墨心里不由地欢喜,连忙笑道:“太医说你身子还虚,得多补补才是,怎的任性不吃东西呢。”
空洞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开,直直地望向头顶金黄的幔帐,依旧不言不语。
司鸿颜墨微微皱眉,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除却空空的床顶,确是什么都没有。紧了紧掌中的手,继续不懈地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便举行册封大典,朕要昭告天下,朕要你风风光光地做朕的皇后。”
死水般的眼里终于荡开了一丝波澜,那黝黑的瞳孔望向他,犹如一把利剑射进他疼痛不已的心里,苍白的唇轻轻启口道:“滚!”
司鸿颜墨身子一僵,危险地眯起那双凤眼道:“现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我定然会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至于那个人,你最好还是忘了他。”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便触动了凌汐的痛处,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上不去,一根鱼骨哽在咽喉怎么也咽不下去,生生地折磨着自己。
现如今,自己还拿什么颜面去见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想他!是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摧毁了自己的一切,摧毁了自己的所有,他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凭什么要风风光光地娶她,凭什么在她面前提起他,凭什么要求她不能想他!
他就是个魔鬼,一个自私自利,一个不懂感情的悲哀的生物!
用力地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紧紧地闭上眼睛,最后吐出一个“滚”字,凌汐再次陷入沉默,愣是司鸿颜墨如何苦口婆心,如何危言耸听,如何软硬皆施都不曾再动过一分一毫,仿若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静静地躺着死去。
一连数天,凌汐依然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被司鸿颜墨强行灌入的米粥总是尽数地吐出来,司鸿颜墨往往总是会被气不过甩袖离去,却又不忍心地退回,苦口婆心,恩威并施,却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
“朕已经昭告天下,封你为朕的淑慧皇后,十日后就会举行册封典礼,你最好给朕好起来,否则,我不保证天牢里的那个小子会安然无恙!”
司鸿颜墨知道她对所有人都是有情有义,唯独对自己无情无义。若想她有所反应便只能做那卑鄙小人,掐住她的弱点威胁她。
果然那紧闭的双眼微微一颤,司鸿颜墨暗喜,但是那眼睑只是微微一颤却再没有一丁点的动作。
暗暗捏紧拳头,司鸿颜墨危险地眯起了他那双凤目,愤然转身离去。
天君大帝册封皇后的旨意瞬间传遍天下,一夜之间成为街头巷尾人人高谈阔论的话题,自然也传到了钟离君诺的耳朵里。
钟离君诺终是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加上这越发虚弱的身体,倒在了病床上,一病不起。花仙龙终日紧皱着那一双眉,不见松过,钟离国大大小小的事务尽数落到容成尹少身上。
人人都知道钟离君诺此刻的心情,却没有人有办法,甚至安慰上一句。
或许嫁给他也不错吧,毕竟那人待她那般疼爱,而自己拿什么给她未来?
或许是时候放手了吧,记得她说过,如果自己不在了,她便会开开心心地找个人嫁了。
或许是他们情深缘浅吧,否则为何这般天意弄人呢?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只要她好好地活着,跟谁不是过日子呢?
他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如是想着,便流下了泪来!
可是那么多的或许都敌不过一个但是啊!但是他舍不得,但是他放不开,但是他不甘心,但是他还想陪她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啊!
不甘心就此放手,即使只有一天的相聚时光;
不甘心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即使自己不能给她一个明天;
不甘心顺从命运的捉弄,认命地放开她的手;
不甘心,不甘心……一千一万个不甘心!
钟离君诺强忍着欲喷涌而出的血,含下那一个个不甘心,即使是死,也想再见她一面,即使是死,也想将她拥入怀里!
“登基!假死!”钟离君诺咬牙说出几个字,似虚脱了般缓不过气来。对面的子书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摇头,终是逃不开命运的魔爪。
天汉二十四年十二月初七,钟离三王爷钟离君诺暴毙,享年二十五岁,举国同哀。然,三王爷一去,国之根本动荡,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先皇遗子,容成尹少认祖归宗,改名钟离尹少,次日登基,号光宗大帝,其妻素和灵雪为孝淳皇后。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犹如洪水猛兽般瞬间席卷了先前天君大帝的册封大典,人人皆为三王爷扼腕惋惜,感叹天妒英才,芳华早逝。
也有传闻言,钟离君诺乃身中剧毒而亡;有传闻言,钟离君诺钟爱之人素和灵汐正是天君大帝要册封的皇后,一时受不住打击而病亡;更有传闻言,钟离君诺为情所困,而自杀身亡。但是这些传闻都只流行了一小段时日,便被往后的事实所掩埋。人人传唱钟离三王爷乃一代痴情人,他与素和灵汐的伟大爱情故事更是传为一段佳话,为后人所传唱,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然,钟离尹少登基第二日便下了一道圣旨堵住了悠悠众口,并且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致意思是司鸿国狼子野心,屡犯我国,毒杀钟离君诺,朝野痛心,欲出兵讨伐,报仇雪恨,一雪国耻。三王妃独孤笙依不守妇德,产下他子,受其蛊惑,不辨是非毒害三王爷致死被打入天牢,终身监禁。其族人欺君犯上,流放边境。
圣旨一下便激发了民众的公愤,百姓感念钟离君诺为国鞠躬尽瘁,听闻他是被敌国下毒致死,愤怒不已,纷纷声讨司鸿国,一夕间,全国上下,君民一心,誓将司鸿国夷为平地!
实则重病不起的钟离君诺已经在花仙龙等人的帮助下,乔装打扮秘密前往司鸿国,准备来个声东击西,打得他个措手不及。
已经五日了,凌汐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已经整整五日了,司鸿颜墨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强行为她灌下参汤,灌下米汤,以维持她的生命。
这五日来他一得空便守在床边,无论他如何言语,她均是静静地躺着,若不是她偶尔闭上,偶尔微睁的双眼显示着她还活着,便犹如那一具没有灵魂般的躯壳一般。
“皇上,大事不好了!”言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急匆匆地奔至司鸿颜墨面前,因顾及到凌汐,因此凑到耳边轻声道:“钟离君诺身亡,钟离国对我国发动攻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