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密的睫毛微颤,久闭的双眼微张,耀眼的光芒刺眼。头,痛得一阵一阵,真想用手敲敲脑袋,却发现手被人握住了,而另一只手已经麻木,只有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不知疲倦地往身体里注射着。点滴?古代怎么会有点滴?
努力睁大双眼,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眼前也渐渐清晰了起来,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茫茫的一地日光,碎了一地的斑驳光影。手边趴着的少女是谁?蓬松的公主头,简单的休闲服,还有紧握住的手,秀气纤长,不是叶倩又是谁?
叶倩?如此久违的名字,熟悉却透着陌生。病房,熟悉却依然陌生。
抬起那注射着点滴的手,伸张着五指,阳光从指间缝隙穿透,清晰而真实,那么,他又身在何方?
门应声而开,萧白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中的塑料袋发出轻微的哔啵声,许是看见了我的高举的手,微微一笑道:“醒了?可是手麻了?”
声音虽轻,却是惊醒了手边人,揉着朦胧的睡眼,对着进来的萧白温馨一笑,继而瞧瞧一脸茫然的凌汐,微笑道:“烧了一夜了,感觉好点了没?”
“我没死?”一本正经地问到,病房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叶倩那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那一份静谧,继而变为大笑,大掌一摸凌汐的额头,刚坐直的身体被活生生压回原地:“我说夏凌汐,你丫是烧坏脑子了不成,谁告诉你发个烧也能死人的啊!”
“发烧?”仍旧有些迷茫,或许是清楚的,只是心里不愿相信罢了。
“小白,真给烧傻了不是,都怪你昨晚来得那么迟!”嘟起那张粉嫩嫩的唇,不无撒娇地拽过萧白手中的塑料袋,嘟囔道:“陪了你一夜,可饿死我了!”
顺手拿起一袋豆浆递给凌汐道:“先填填肚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债来了……”
手中豆浆掉落在地,翻了个身,便不动声色。被凌汐紧紧地拥在怀里,差点儿透不过气来,刚想出声责备,耳边轻轻地啜泣声便传了来。
“上辈子你没欠我,是我欠了你的,是我!”
悄悄瞥了眼同样呆立在一旁一脸茫然的小白,叶倩安慰性地拍了拍凌汐的背,柔声道:“傻瓜,我平时不就是喜欢这么念叨么,你还当真了不成。快放开,点滴还挂着呢。”
深深地吸了口气,凌汐缓缓放开了手,眼光在叶倩和萧白之间来回逡巡数遍,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又哭又笑,猫学狗叫!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小白被她这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怪不是滋味不由打趣道。
“没呢!只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你,有她,还有我。”还有他,那个深爱的男子,这一切又真的只是一场梦吗?可为何那些甜蜜,那些快乐,那些痛苦,那些心碎都那么真实,真实得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一个梦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呢。”
在萧白和叶倩的帮助下,凌汐很快便出院了。在医院里躺了一晚上,挂了一晚上的点滴,此刻头还有些昏沉沉,更何况心还在隐隐作痛,那种失落的感觉还那么真实的存在。
回到寝室,她还是无法选择地将自己窝在了被窝里默默流着泪。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呢,君诺,若爱只是南柯一梦,若爱只能擦肩而过,我宁愿,从没认真过。
夜宁静,她多想让自己快快入睡,或许睡着了,便能回去,便能看到他了。只是,此刻却一场清醒,心痛,亦一场清醒。
一夜无眠,临近清晨方有了点点睡意,却被外界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简单地洗漱一番,站到阳台上往外望,细雨飘丝的校园,微微潮湿的空气里,透着泥土的芬芳,偶尔三三两两的情侣撑着伞聊着是非题在眼皮底下走过。
叶倩打着哈欠出来,伸伸懒腰道:“怎么起那么早?”
“没,就觉得外面很吵,所以睡不着。”
顺着凌汐的目光望去,叶倩了然道:“那个啊,在搭建舞台呢。听说今晚有个演唱会要在咱学校举行,要不咱们去凑凑热闹?”
“演唱会?又是哪位明星?”
“不是明星,听说是校长的儿子刚从国外音乐系毕业回来,想在我们这练练手。”
“原来如此。”
见凌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地拿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腰道:“听说是个极品大帅哥,有没有兴趣呀?”
无奈地瞪了叶倩一眼道:“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我也要能享用才成呀,人家不是已经有小白了么。”一副吃了大亏后悔不已的样子。
“叶倩,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能拿小白的感情当游戏,你要对他负责知道没有!”
被凌汐的一本正经噎到,叶倩半天才回过神来,闷闷不乐地念叨:“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这么帮着他说话。”
开门的手骤然停住,回身道:“相爱是一件幸福的事,莫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不已。”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发生了改变,那个谁,越发闷骚了啊,晚上定要拉她去会会那帅哥。打定了主意,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忙梳洗一番出门去,临近毕业的孩子伤不起呀。
阴晦的天,滴答不断的雨,繁华的都市,孤单的身影。
在街角看着逐渐停止的雨,呵了一口气用力地搓着手指,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过于用力,一双手显现着苍白而泛青的颜色。偶然间又走过熟悉的影像店,就再也迈不出前进的一步。影像店穿越剧正播得如火如荼,那些曾经的过往仿佛一颗种子深深地深深地扎根在心底,氤氲了双眼,梦里的爱恨情仇也在泪水中一步一步地溃烂。
他们她们始终无法用影影绰绰的铅字笔一带而过,他们她们都如同调皮的谁藏匿起的钥匙,古铜色的故事还静静的躺在那扇打不开的大门上,偶尔接受到灿烂的阳光,但他们她们确实存在过,只不过那时,她尤不知自己在哪里……
究竟那才是南柯一梦,亦或者如今才是梦中,她已分不清……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在不安的梦幻中独自行走。狭窄的鹅卵石小道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显得那么寂寥。竖起衣领抵御严寒和潮湿。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眼中,划破夜空,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就知道你躲这里,走,咱看帅哥去。”叶倩一弯手臂,将凌汐瘦弱的脑袋勾进怀里,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悠悠的歌声,飘渺,虚幻,却又充满磁性的,仿佛穿越了千年而来。
手中包落地有声,仿若失去了灵魂的陶瓷娃娃呆立在场,动不得分毫。
“怎么了?”叶倩被凌汐的表情吓到,连忙放开手问道。
那个声音……那么熟悉,还有,那首歌……
“他在唱水调歌头?”痴傻傻地问到。
“是啊,怎么了?”
是他!一定是他!
拨开眼前的树杈,拔腿奔去,一定是他,他的声音,她不会听错,还有他们的歌,那月下的海誓山盟,不会错的!
寻着歌声而去,觅着霓虹而来,前面人声鼎沸,她却停了脚步,迈不动分毫。
身后叶倩气喘吁吁赶来,还未直起腰来,便被凌汐激动得一把抓住:“是他!他来找我了,他做到了!”
“什么?”
“他没有骗我,他说‘不管你未来究竟将魂归何处,此时我拥着你,牵着你,此生便不会再放开你。’
他说‘你在此,我便陪着,你若不在,我便随你。’
他说‘从今以后我们做伴,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说‘你怎会走丢呢,我会好好守着你的。’
他说‘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也最美丽的新娘。’
他还说……”
拨开重重人墙,她终是站在了最前方,她终是看见那张浑然天成的脸,她终是看见了那双熠熠生辉的墨染似的眸子。
她说:君诺,你的眼还是黑色的好看,若有来世变成黑色可好?
他笑着点头称好。
此时,那双墨染似的眸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继而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下面这首歌,送给一个我挚爱的人。我找了她……二十多年,如今我终于找到了她,我只想告诉她,君子一诺,今生不离不弃。”
全世界,只剩我和你,心愿白首不相离。
泪潸然而下,湿了恋人的眼,却滋润了彼此的心。
“素和凌汐!你愿意成为钟离君诺最幸福也最美丽的新娘吗——!”
“我愿意——!”
幸福的呼声响彻天地,爱,原来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