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端午节。
香秀没想到,到了吃饭的点时,马兴依然是慌慌的来了。她就纳闷了,这家人咋还要来啊,不是都说过了吗?不过到现在香秀还是没让娘知道,她到马兴家做的说的。一看到马兴她就没好气,又不好在院里说话,等马兴进了她的屋,她气呼呼地问:“你咋又来了,你娘没给你说吗?”
看马兴不接她的话,香秀更气:“你说话呀,你是哑巴呀?你心里咋想的也说一下,你这样又能如何,我是铁了心了,我们俩真的是不合适,你没觉得吗?”
马兴依然不开口。
“好,你不说是吧,那也好,我现在就请你离开我家,如果你还有点自尊你就别声响走出这个院门,你要是想难堪也好办,你可能还没见识过我的脾气,我是说到做到的,你信不信?”
马兴依然没接话,不过他却站了起来向院里走。
走出屋就看到了香秀的娘。马兴赶紧说了句:“婶,我来时家里有点事,我现在得赶紧回去。”
“来了就得吃了饭走,这哪有饿着肚子走亲威的呢?”
“要不是真有事,我不会这么急的,得罪不了的。婶,真的。”
香秀娘抬眼看看后边闺女的脸,不晴也不阴的,一付不关我事的表情。
“那要是真有事,你就回吧,婶也不拦了,不然误了事也不好,不过你娘知道了你说这会咋想我们家不懂礼呢!”
“我回去不说就是了,您就放心吧,是我有事,哪能让咱家跟着落不是呢,不会的。”
“哎,你说你这孩子不吃饭走了,婶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的。”
“婶,我不是说了吗,一家人哪能说这话呢?婶,我走了。”
香秀装样的把马兴送到了大门外,心里开心极了。
很快又到了香秀家回礼的时节,香秀早都忘得没踪影了。
这天早上香秀娘在窗外叫闺女:“秀,你啥时候才动身呢?”
“去哪儿呀?”“你这孩子,去马兴家嘛。”香秀听了这话,忽的想起娘还不知道呢,自己不说不行了,反正也有一些日子了,娘知道了也没用了
“娘,我还去他家干啥呀?”
“不干啥,回礼。”
“回啥礼?”
“你说回啥礼?这孩子净问些傻话。你快出来收拾一下走吧,去晚了不好。”
“娘,我和马兴的事,您还不知道吧,我早都给他说不中了。”
香秀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心里不明白:“你想啥呢,又想拿话逗娘不是,你别说那没用的了,出来走吧。”
一听娘的话,香秀急了,从屋里出来很认真地看着娘的脸说:“娘,我说的是真的,您还记得上次马兴来为何没吃饭就走了吗?那就是我和他说清了,他才走了。”
看到闺女说话的严肃样,又想起那天马兴的言行,香秀娘信了。
她看了半天闺女,不忍心可还是说了:“你这孩子就是太有主意,太能折腾了,这可不是像你在照像馆说不干就不干那么简单的。这是有媒人的,不是说你一个人说说不中了就行了的,你咋不先和娘说说呢?你看着吧,你这几天不去他们家回礼,媒人就会来的。再说了,你又哪里听人说什么了,当初你不是说娘看了中就中吗?是,娘也不怎么相中马兴的人,不过他人实在,娘是想着以后你们不会生那些歪门气不是,你说,咱一个女人家,不就是图个安生过日子吗?还有你的脾气也只有像马兴这样的男人能够忍受,如果也像你一样的,那还能过吗?娘是过来人,三条路你不能站到中间吧。虽说心里不想让你不高兴,可娘也是多方面考虑的,娘也知道马兴是配不上我闺女,可是男人只要能干,能舍得下苦力气,不好吃懒做也能过上好日子的。找个理想男人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容易的,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就能找到什么样的?差不多就行了,娘不想让你找个你满意的?可哪有现成的在那等着咱的?你说你还有前边的那丑名声,人家也没说什么,我想以后他马兴也不敢拿那事说的。”
说了半天,看到闺女脸上仍然放着: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我说秀啊,你想了没有,你要是再和这个马兴黄了,那你以后还能有人要吗,外人不知里,你会被传得啥都不是的,一个女孩子再好,没了好名声就算是毁完了。你还小,不明白这世上啥都不可怕,就是人言可畏呀,就说清者自清,可你能一个人一个人去给人家解释吗?再说了马兴家也算差不多的户,爹在大队里做事不说,娘那人也挺精明的,不管以后会咋样,至少现在比那谁家强多了吧?”娘想说松奇家,可没说出来。
听娘说了这些,香秀仍没说话,娘的话她不知道该用啥话来回答。
可无论娘说什么香秀就是不愿意去马兴家。
娘也没办法,也不再说了。
半个月后,媒人来了,不但提着香秀送去的那包东西,还另外提了一包。香秀娘一看就知道了。
扯了一会儿闲话,吃过饭后,媒人就把话转到了正事上。
“秀她娘,今儿来呀,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受人之托呀,谁叫咱闺女那么好呢,人家马兴家怕夜长梦多,再有个什么变故,就让我来说说这俩孩子的好日子。”
“这,有点早了吧,闺女还小呢,等等吧?”
“闺女长到多大,在娘的眼里也还是小,那是舍不得,再说了早晚就是这场事不是,早两天晚两天都一个样,闺女早晚都得是人家的人,当娘的再舍不得也不能留在家一辈子不是?”
“现在不比我们那时候了,中不中我说了也不算,还要孩子说了才对是吧?”
“那是,时代不同了,婚姻自由了,那一定得要孩子愿意,咱做老人的不能包办不是?”
“我那秀从小脾气就大,我怕到了人家家里人家受不了,我想要是等两年再大点也会比现在懂事点儿吧?”
“唉哟,我说老嫂子啊,你**出来了闺女那是没啥挑的,要不人家马兴家咋会那么着急娶咱秀呢?”
“那要不我这几天瞅个空问问秀再给你个回话?”
“唉哟,我刚来时好像看见咱闺女在家吧?要不我在这等着?”
香秀娘知道今儿不给个回话她是不会走的,也只好说:“那她婶你就在这多等了,我这就过去问去。”
“哎哎,我在这等。”
香秀娘走到闺女屋里,看着闺女在那忙活,也不知怎么开口,就站在那。
香秀看到媒人来了,也看到了她手里提着她送去的那包东西。
看到娘来到这屋,又不说话,她想着娘会说什么,也不说话等着娘开口。
好一会儿,香秀娘开口了:“秀,人家马兴家来要日子了。”
停了一会儿:“你看这事咋办?”
一听娘的话,香秀傻了,她想了很多种内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日子的问题。她就不解的问:“日子,什么日子?”“傻孩子,那还能是啥日子,嫁娶的日子啊。”“谁嫁娶的日子?”“唉,是你和马兴的。”“你答应了?”“你不说中我能答应吗?”“那我说了,不中,你去对媒人说吧,就说是我说的,要不我自己去给她说?”
娘听了闺女这样说的坚决,不知如何往下说了。站在那儿想了想迈出了女儿的屋门。
其实香秀对马兴也说不上看上看不上的,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拿马兴与松奇比,怎么比都不能让她能有半点说服自己心里那道障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松奇的恨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心里总在盼着哪一天松奇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会来找自己陪礼道歉说好话,请求她的原谅。她在梦里也常常梦到和松奇一起的快乐时光。心里总有那个愿望,所以再好的男人她不是看不上,而是就没看,总是在比。她也没感觉自己的这种不自觉流露,其实母亲早已明白的真真的,只是不愿去点破。看到闺女还是如此的不切实际,已走出屋门的香秀娘狠了狠心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再等了,人家已经成亲了。”“娘,你说谁呀?”“我说的谁,你明白,我能说谁呀?”
香秀猛听娘的这些与她不沾边话,一时真的没明白是说的哪个?当她抬眼看到娘的眼里那份心疼时,她症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把抬起的眼挪开,心无意间像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心里的希望被事实砸破了,那种疼痛无人能替,更无人能挡。为了不让娘看出她的心痛,她低下头,手里的剪子却在抖,她放下剪子,拿起画粉,却顺着尺子画出了波纹线条。
她背对着娘,努力不让眼泪出来。用自己认为是笑着的腔调说:“娘,我刚才是和你说着玩呢,闺女知道您也是选来选去才给俺定的这门亲,俺哪能不愿意呢?再说了,马兴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就是嘴笨点吗,太会说咱也不放心不是,我说不中只是想看看您会啥反应,没想到您当真了,我原来是想等等再说,闺女还没让您享福呢,想在家多侍候您们几天,所以才说了不愿意,话又说回来了,哪能人家男方一来说要日子,俺就答应的,那让别人知道了不笑话您闺女没羞了吗?不过你对媒人说一下,就说我不愿意,看马家啥反应?”
“你都没看人家又把你送去的东西拿回来,那就是说东西人家不收。再说了也得有个缘由不是,你说不中了就不中了?孩子呀,那可不是那样说的,听娘的,这事呀,要不就再等些日子?”
香秀从娘的口气里听出了这事可以往后推,但不可以说不中,就没好气的说:“那我说了没用,我就啥也不说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是不是嫌闺女在家碍眼啊?早点嫁出去了你们都心静了?”
听着闺女的话香秀娘眼泪出来了。
香秀看到娘哭了,也不忍心再让娘生气了,为了她的事,要强的娘已经在村里很没面子了。上次自己和松奇的事,娘本不同意,却看她愿意就同意了,结果自己却给娘那么大的一个打击。如果这次再退了,也许会比上次更没面子。而且一家人都会抬不起头的。想想嫂子的话,再想想娘的话。怱的又想起了娘刚才说的人家已成亲了的话,她没有任何目标的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说:“娘,您就看着办吧,这次我说的不是气话,以后您说什么我听什么,关于这事您不用再问我了,真的,我真的都听您的。我小,这么大的事会懂什么呀,您说呢?”
“娘知道你心里不如意,你知道娘有多想让你欢欢喜喜地嫁出去吗?”
“娘,闺女知道了,您什么也别说了。我听您的。”
听女儿如此说,香秀娘心里并没比没问前舒展。尽管闺女说的话也是她想听到的话。她又站在闺女的屋里好一会儿,她想让女儿说出真意思,可听到了又无法帮闺女解决,矛盾的她最终也没能越过那道有关人言可畏的心坎。
香秀不明白娘为何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还不走,她觉得最后说的话并没把心里的不乐意露到脸上。娘站在那里,香秀手里做着自己的活,心却没在做活上。她没再和娘说话,由娘在那站着,她始终也没看娘一眼。
好半天,香秀娘才犹犹豫豫地迈出了闺女 那屋的门槛。
香秀的心随着娘的脚步也慢慢彻底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