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期交通作用比较显著的都市,还有彭城、陈留、姑臧、邺等。
秦始皇东巡过彭城,著于《史记·秦始皇本纪》。秦末诸路起义军所结成的军事联盟名义上的最高首领楚怀王心(义帝)曾“徙盱台都彭城”(《史记·高祖本纪》)。项羽灭秦后,“自立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史记·项羽本纪》)。刘邦谴责项羽,历数罪十,即有“项羽出逐义帝彭城,自都之”(《史记·高祖本纪》)。对于项羽“都彭城”事,历来多有批评。人们较多关注“衣绣夜行”、“沐猴而冠”的说法,而以西汉帝国定都长安的政治成功作为历史参照。其实,如果排除“以成败立论”的偏见,从政治地理学、军事地理学和经济地理学视角认真考察项羽“都彭城”的诸种因素,应当是有意义的。项羽“都彭城”的抉择,虽不免“从来无统一天下之心”黄震:《黄氏日抄》卷四七《读史二·汉书·项籍》。的历史局限,亦自有深沉的战略考虑。彭城的古都历史,彭城作为楚地中心的地位,项梁及其继承者的用心经营,都可能影响项羽的决策。就经济重心的控制和海洋资源的利用而言,“都彭城”的决策客观上的积极意义也是值得肯定的。对于彭城交通形势之“便利”的考虑,亦应予以关注。参见王子今:《论西楚霸王项羽“都彭城”》,载《湖湘论坛》,2010(5)。史念海认为,从“经济”角度考虑,“都彭城”本来就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仅从经济上来观察,项羽的东都彭城,并没有什么可以訾议的地方。”史念海以刘项争夺中原时的战争形势为例,有这样的分析:“项羽的粮饷从来不曾发生过恐慌”,然而,“高帝的粮饷,不仅取之于关中,更取之于巴蜀。这经过千山万岭的运输,是何等的困难”。所以汉并天下后,刘邦以萧何“给粮饷,不绝粮道”,“算作第一功”。可是,“如果是项羽胜了,论功行赏,像萧何这样的功劳,简直不必提起。因为彭城附近就是产粮之区……况且水陆两方面的交通又都是极为便利的”。就建都的思考而言,史念海说,项羽“对于选择首都,只着眼在经济的观点,而没有想到建国的大计原是多方面的,单解决经济上的困难是不行的”史念海:《娄敬和汉朝的建都》,见《河山集》四集,371~372页。。
《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记载,“沛公将兵略地陈留郊”,郦食其进见献计,建议先取陈留,“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又多积粟”。裴骃《集解》:“如淳曰:‘四面中央,凡五达也。’瓒曰:‘四通五达,言无险阻也。’”
西域道路开通后,河西都市姑臧因交通地位之重要而成为“富邑”。《后汉书·孔奋传》记载,两汉之际,“时天下扰乱,唯河西独安,而姑臧称为富邑,通货羌胡,市日四合,每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李贤注:“古者为市,一日三合。”“今既人贷殷繁,故一日四合也。”
邺,战国魏都,两汉魏郡治所。东汉末袁绍为冀州牧,镇邺。有入建议袁绍“迎天子都邺,绍不从”(《三国志·魏书·袁绍传》)。时已有“邺都”之称。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裴松之注引《世语》:魏讽“倾动邺都”。《三国志·魏书·袁绍传》裴松之注引《献帝传》:“沮授说绍云:‘……今州城粗定,宜迎大驾,安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三国志·魏书·韩暨传》:“时新都洛阳,制度未备,而宗庙主祏,皆在邺都。”又《后汉书·袁绍传》:“摧严敌于邺都,扬休烈于朔土。”后曹操集团以此为割据基地。魏以邺都与长安、谯、许昌、洛阳合称五都。左思《魏都赋》描述邺的交通条件和交通地位:“魏都之卓荦,六合之枢机。”“考之四隈,则八埏之中。”“尔其疆域,则旁极齐秦,结凑冀道,开胸殷卫,跨蹑燕赵。”“百隧毂击,连轸万贯。凭轼捶马,袖幕纷半。壹八方而混同,极风采之异观。质剂平而交易,刀布贸而无算。”
《释名·释州国》:“小邑不能远通也。”明确提示城邑的规模与其交通地位有相应的关系。据《汉书·地理志上》,“蜀郡,户二十六万八千二百七十九”,而“成都,户七万六千二百五十六”。成都户数竟超过全郡户数的284%。《汉书·地理志》举列7个城邑的户数,京兆尹长安(80 800)、长陵(50 057)、茂陵(61 087);颍川郡阳翟(41 650)、鄢陵(49 101);南阳郡宛(47 547);蜀郡成都(76 256)。成都户数仅次于长安。都市规模之形成,本身也是以交通条件为基础的。
与都市距离之远近,导致交通网有疏密的区别。一般在重要都市近围,交通网的网距较小。长安、洛阳等地区,交通布局甚至巳大致实现线网化,即交通干线在局部地区形成较密集的网状结构,有的运输方向具备两条以上通路,相互间又有迂回线和联络线相通。史籍所谓“条达辐凑”(《战国策·魏策一》),即体现了这种交通格局。秦汉都市或有“载从载横”(《艺文类聚》卷六引扬雄《冀州箴》)的陆路交通条件,或有“群水攸归”(《艺文类聚》卷六引扬雄《青州箴》)的水路交通条件,或二者兼备,人才、物资和信息得以集中并与其他地区交流,从而可以实现作为区域文化中心的职能。
秦汉都市作为“人所都会也”的交通中心,对外保持多方向的联系,客货运量较大,人员与物资集散点也较多,因而都市交通建设与交通管理的水平,也是体现秦汉交通事业发达程度的标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