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脸和那脾气,她就没心情臆想了。
听海姻的意思,这几天他原来忙着招呼使臣,难怪这几日没再和他打过照面。
也难怪,武蝶儿眼泪涟涟的来请了几次他都没去海华殿。
原来在忙。
“得空向莫公公打听一番,他什么时候搬走。”
海姻一脸不情愿,她家主子总也这样,殿下来了就和浑身长刺一眼巴不得把殿下给刺走,分明旁的娘娘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偏生的她家主子,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海姻暗中无奈,不想应这个话,慧巧的转了话题。
“主子那日送奴婢的那幅画,奴婢打算装裱一番,挂屋子里头。”
“画成那样你也要装裱,可不白白浪费了轴承和功夫,不然今日天气好,趁着菊花尚未凋零,你坐院子里,我给你画个画。”
“那可怎么使得?”
话是这样说,海姻心里可不定乐开了花。
丫头就这点心思,都挂连上了,暮云桑轻笑一声,笑而不语。
花满园中,菊花已开始渐渐凋零枯萎,荼蘼了一整个秋天,如今也只剩下一些剩余的辉煌,不过好在有几株花季长的,依旧盛开的烂漫。
本想在椒房殿院子里作画,后来怕被打扰了,就和海姻来了此处。
海姻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叫怕被打扰了,但是她知道花满园中的菊花这几天还开的很好。
那满园花朵,红的像火,黄的像金,白的像雪,粉的像霞,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娇媚。
远远望去,花团锦簇,就像是一匹五彩的绸缎。
按着暮云桑指点,摆弄了一个美人握蒲扇的姿势坐在百花丛中,海姻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内敛,内敛,气质,别咧着嘴,抿唇轻笑,笑不露出,团扇半遮住下巴,对,就是这样,不许动,知道吗?”
好久没作画了,这是耐心活,暮云桑这人除了杀人这件事很有耐心,对于其余事情,真可谓耐心缺缺。
可这无聊的后宫生活,总也要打发过去,画个画陶冶一下情操,不也正可以当做是胎教,让孩子出来,做事要沉稳,大方。
画了一个时辰,海姻一开始脸上那些兴奋的神色,明显的已经被急躁和痛苦所替代。
一动不动的坐一个时辰,当真是一件十分费体力的事情,可比打扫一个庭院来的还辛苦。
“主子,还没好吗?”
“等等,就好了。”
只差最后一下润笔了,沾了饱满的绿色墨汁,在那菊花花枝上勾勒几笔,看着手里的作品,她自己颇为满意,好久没动笔作画了,功力虽然比之当年欠缺几分,但勉强还是在满意的范畴内。
放了画笔,她对海姻招招手:“过来看看!”
总算得意动弹,海姻起身时候只觉得腰肢都要拗的断了,原来装大家闺秀也是不好装的。
不过当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花鸟美人图后,只觉得惊艳。
好漂亮。
她身后的菊花虽然有些凋零了,可是画作上的菊花却是如同秋天一般开的烂漫盎然。
菊花上还意绘了几只蝴蝶和雀鸟,整一幅画顿然栩栩如生起来,虽说是画了秋天,可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味道,好似那只在秋日盛开的菊花,一朵朵的都开到了春日暖阳里去。
宫廷画师画工规矩的工笔画,比起太子妃的这幅花鸟美人图,简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了。
更为让海姻欢喜的是,画作上的自己,虽然着了宫女的服制,可团扇半遮面,若隐若现,抿唇轻笑,垂敛黔首,赫然是一位端庄典雅气质出众的大家闺秀,那眉眼口鼻,都是她的,却又比她自己的更要活灵活现,就像是她进了那花鸟画中一般。
她太喜欢了,那一个时辰的受罪,也受的太值当了。
“主子,太好了吧。”
“不是说要装裱本宫的画作吗?那幅随意勾勒的山水画就算了,拿出去贻笑大方丢本宫的脸,就把这送去装裱吧。”
海姻怎不高兴到要颠起来,爱不释手的看着那幅画,小心的拿起,迫不及待的就往御画房去。
暮云桑看着她欢喜的背影微微一笑,真像个孩子,不过一幅画,乐呵成这样。
兀自坐下,随意的拿画壁在纸张上勾勒,天气很好,风很暖,她忽然在想,如果常子荣那一枪没打下来,她现在会在哪里,是不是,在夏威夷和常子荣度假,并且把金牌暗杀的BOSS之位交接给常子荣。
那是第一个她想要付出全部真心的男人,没想到轰轰烈烈的爱了一场,换了一个凄凄清清的结局。
常子荣。
常子荣!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身后覆盖而来的时候,她以为是海姻回来了,抬头一看,却见识北辰默风整个人站在石桌前面,高大的身子挡住了亭子外的阳光,在她的画纸上落下了一个庞大的身影,连带着她的刚才随意勾勒的东西,也被笼罩在了这片阴影之中。
那是个人,一个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暮云桑绝对会比他先拔抢的人,一个她致死都不会忘记的人,每一笔的落笔,不是思念,而是恨。
这个人,在她的眼中叫做常子荣。
而在北辰默风的眼中,眼前画作上栩栩如生的人,叫做北辰逸轩。
他的面色,黑的宛若泼了墨一般。
他的女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神的绘画着他的兄弟,将他兄弟的眉眼轮廓,神韵姿态都绘的栩栩如生,就好像这张脸,这个人,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一样。
她画的那么专注,专注到他出现许久她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进了亭子,靠近了她,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无视了他。
抬头看着他墨缸一样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画,暮云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却也不想去遮掩,只是起身淡淡道:“殿下下午好。”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冷声问道,是谁都不可以,而如果是北辰逸轩,那更是绝对不可能。
她懒懒扫了一眼那画作,道:“他,殿下真想知道?”
他眸色森冷,一言不发。
“那我就告诉你,他……”
“闭嘴!”
为什么,会害怕听到答案。
当年他问那个满面泪水的女人:“他和我,你选择谁。”
她说:“殿下真想知道?那奴婢告诉你,奴婢选择他!”
多么熟悉的一幕,如同芒针一般瞬间刺痛了他的心口。
他不想听到答案。
可她却完全无视他的警告,看着那画作,嘴角勾起了一抹游离的恨笑。
“是我最恨的人。”
静谧的房间之中,只听得到烛火“霹吧”作响的声音,昏黄的烛光里,一抹挺拔的身姿站在窗口望着左手方向烛火通明的房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