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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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牡丹台贵妃醉酒(1)

光波翼见院中亭台花木错落别致,虽不及纪园施设精巧,其宏伟大气却更有过之。

光波翼随着石琅玕进了内书房,见这里果然幽静隐秘。

石琅玕伸手示意,请光波翼坐下,自己也坐到一张靠榻上,问道:“可否请教阁下尊名?”

光波翼回道:“在下光波翼,字归凤。”

石琅玕拱手道:“原来是归凤兄,失敬。”

光波翼也拱手道:“石兄不必客气。”

石琅玕道:“在下本名璞,字琅玕,你只管叫我琅玕便是。请恕我冒昧,据我所知,光波族以追光术名满天下,不想归凤兄竟然还学会了别家的忍术。”

光波翼道:“小弟此来,也正与此有关,请琅玕兄施展通心术一看便知。”

琅玕又打开折扇,笑道:“常人都不愿被人瞧穿心事,归凤兄何以这般急着让我施展通心术?”

光波翼道:“在下既然来了,自然便要以诚相待。再说,在下自问从未做过不敢示人的亏心之事,也不怕被琅玕兄窥见。”

琅玕一摆手道:“鄙祖上自从退隐以来,便不再过问忍者之事,在下更非多管闲事之人。今日归凤兄既找到我,咱们权且做了朋友,你若想在洛阳城玩乐,或者需要银钱,都尽管开口,只不必再提忍者之事。”

光波翼道:“若是其他的事,在下也不敢贸然打扰琅玕兄,只是此事关乎小弟父母大仇,不得不请琅玕兄出手相助。”

琅玕闻言不语,停了手中轻摇的折扇,又微微眯起双眼,半晌睁眼说道:“归凤兄,请恕我直言,你要我去找的这人乃当今天下最难招惹之人,我若帮了你,只怕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光波翼知他已用通心术观察了自己,便说道:“小弟只想请琅玕兄暗自观察真相便可,必不会稍稍向外人透漏琅玕兄的身份以及援手之事。”

琅玕道:“归凤兄,想必你也知道,这通心术须在十步之内方能与对方的神识相通,我若去到那目焱十步之内,以他的天目术,怎会视我不见?请恕在下不能去趟这浑水。”

光波翼道:“琅玕兄既已知晓了我内心之事,又不肯帮助在下,难道便不怕我会对琅玕兄不利么?”

琅玕笑道:“归凤兄天性良善,无论我帮不帮你,你都不会为难于我。”

光波翼道:“琅玕兄既已知晓我的为人,便应相信,你若因助我而惹祸上身,我光波翼必当拼死护你。”

琅玕挑了挑眉毛,靠倒在榻上,又摇着扇子微笑道:“归凤兄,依我看,你也未必非要查明那真相不可。归凤兄原本便是一个重情义、轻仇恨的人,如今身边又有了一位才貌无双的蓂荚姑娘,那蓂荚姑娘在你心中的份量,只怕早已胜过寻仇之事了吧?”

光波翼道:“琅玕兄何出此言?大丈夫自当爱恨分明,情仇岂能混为一谈?个人恩怨倒也罢了,父母大仇却如何轻得?”

琅玕笑道:“爱—恨—分—明,呵呵。世人都以为自己爱恨分明,殊不知这爱恨从来便是交织一处、纠缠不清的。有的人心中明明是爱,表面上却恨得咬牙切齿。有的人心中虽然恨之入骨,却又觉得难舍难分。世上有几个人真正是爱恨分明的呢?更何况这爱恨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爱极的一个人,只因一言不合,便可反目成仇。久恨之人,也可因一时之欢心、一事之利害而言归于好。所以说人心最难捉摸,你若看得多了,便也不足为怪了。”

光波翼道:“琅玕兄恐怕将话扯远了,小弟既已寻到了你,便不会轻易罢休,还望琅玕兄成全。”

琅玕道:“这样吧,请容我思量思量。归凤兄难得到东都一游,请允许在下略尽地主之谊,让人陪归凤兄到处玩玩看看可好?”

光波翼道:“那倒不必了,只希望琅玕兄能够尽快些。不知琅玕兄需要思量多久?”

琅玕伸出手指回道:“最多三日。”

光波翼点头道:“好,我便等候三日,三日后我再来府上叨扰。”

琅玕道:“既然如此,归凤兄何不暂到寒舍小住几日,总强过住那客栈。”

光波翼正要推辞,琅玕又道:“这里虽不敢说舒适,倒还算清静,不至于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打扰到。”

光波翼这才明白,原来琅玕是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其他忍者窥见,因此暴露了他的身份。当下笑道:“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琅玕也笑道:“好,在下今晚便在家中设宴,为几位接风。”

光波翼走出石府,琅玕亲自送出门来,忽见南山迎面跑上前来,叫道:“哥哥!”

光波翼忙问道:“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么?”

南山道:“没什么,只是见哥哥迟迟不归,等得人心急,便过来瞧瞧。”

琅玕在旁插话道:“这位便是南山姑娘吧。”

南山这才将目光转到琅玕身上,问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琅玕笑道:“你这位哥哥可是大大夸赞你呢。”

南山闻言喜道:“真的么?”扭头看向光波翼,光波翼脸上微热,说道:“这位便是石公子。”

南山正要向琅玕问礼,却见琅玕正上上下下地详细打量自己,不觉有些反感,问道:“你看什么?”

琅玕回道:“当然是看姑娘你了。”依然凝视着南山。

南山气道:“你这人怎地这般无礼!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这样看人家?”

琅玕摇起手中扇子道:“姑娘这话未免奇怪,正因为我们初次见面,所以我才要将你看得仔细些,这怎算是无礼?难道彼此熟识之人,见面却要看个没完么?”

南山瞪了他一眼道:“满口歪理,懒得睬你。”

光波翼道:“南山一向顽皮,琅玕兄不必介意。”

琅玕笑道:“正因心地单纯,才能如此心直口快,比起那些面和心狠的女子不知要强过多少。归凤兄的这位小妹妹倒真是难得一见的人品。”

南山道:“谁要你拍马屁?哥哥,咱们走吧。”

光波翼向琅玕告了辞,便与南山回到客栈,将情形同蓂荚讲了,此时亦不再回避南山。南山此时方知那石琅玕原来是有本事帮助光波翼查明父仇真相之人,不禁叫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会骂他无礼了。他该不会因此便赌气不帮哥哥了吧?”

光波翼笑道:“此人行迹的确放浪不羁,倒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无论他帮不帮我,都不会因你骂他无礼。我倒觉得也该有人骂他一骂才好。”

南山这才喜道:“哥哥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只是这人如此讨厌,咱们何必住到他家中去?”

光波翼道:“此人虽然外表洒脱不羁,心思却甚为细密,他是担心咱们住在这客栈中,万一被其他忍者看见,由此发现了他的忍者身份。想来这识族忍者的确是不想重出江湖了。”

南山笑道:“这倒好,我们却将这把柄抓住,不怕他不肯帮忙。”

蓂荚道:“求人帮忙自然要以礼相待,哪有这样要挟人家的。”

南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又问道:“既然那石琅玕会通心术,那他岂不是会看透我心中所想?”

光波翼道:“他也并非随时都能知道别人心中所想,也须调息诵咒施术才行,你见他眯起双眼时,便知是准备施展通心术了。另外,他这通心术只能在十步之内方才有效,超出十步之外,他便无法施术了。”

南山又道:“那晚上咱们要同桌吃饭,他岂不便可以施术了?”

蓂荚笑问道:“你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心思,怕被他窥见到?”

南山哼一声道:“姐姐自己才怕被他窥见吧,还敢来取笑我。”

蓂荚道:“他又见不到我的,我怕什么。”

光波翼道:“你姐姐心中装着全部忍法传承,若轻易便被人窥了去,岂不天下大乱?故而百典族忍术中,自有破解之法,令那识族忍者的通心术失灵。”

南山叫道:“好啊,原来姐姐自己心中有了底儿,才这样饱汉笑话饿汉,真是太可恶了!”

光波翼笑道:“你急什么,我还不是同你一般,也照样被那石琅玕窥见了去。”

南山听光波翼这样一说,忽然想到石琅玕一见自己便说光波翼大大夸赞了自己,如今看来却是他窥见了光波翼的内心,如此说明,哥哥心中当真认为自己很好,不禁又喜又羞,脸上泛起阵阵红霞,欲言又止,有些忸怩起来。

光波翼与蓂荚都看着南山奇怪,虽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却也猜到必与光波翼有关,连他二人也跟着有些脸红了。

三人正说了这些话,忽听门外有人敲门,开门来看,却是石琅玕遣了两个小厮来请三人到府里去,顺便取走三人的行李。

琅玕此番亲自到府门来迎,南山也将他打量了个上下,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纵然施礼恭敬之时,也藏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洒脱与放浪,虽不及光波翼的俊美与英雄气度,却也称得上相貌堂堂,尤其那似乎可以看淡一切的眼神,更显得深熟许多。

琅玕见南山看他,便笑道:“若不是姑娘浪费了上次打量我的机会,这回也不必费力再看一遍了。”

南山被他说得脸红,“哼”一声道:“我只让你这一回,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

琅玕躬身施礼道:“多谢姑娘相让。”说罢请众人进府。

宴席设在石府后花园——“琼瑶圃”中的牡丹台上,三人惊讶发现,园中各色牡丹盛开,青白赤黄粉绿紫,一团团,一簇簇,煞是美艳。三人早知洛阳牡丹驰名天下,可惜此番到洛阳城,却错过了花季,无缘欣赏这国色天香,不知为何石府中的牡丹花却开得这般繁盛。

琅玕知大家心疑,释道:“鄙府中有位顶尖的侍花高手,能令这园中牡丹历春、夏、秋、冬四季而次第盛开,一年中仅有一两个月是不开花的。”

南山喜道:“这园中的牡丹真美!不知都叫做什么名字。”

琅玕边用折扇指指点点,边介绍道:“这绿色的唤作‘春水绿波’,这几株黄色的唤作‘玉玺’,这个墨紫色的唤作‘墨楼’,那个叫‘葛巾紫’,那边蓝色的唤作‘蓝芙蓉’,那几株大红的唤作‘珊瑚台’,那两丛白色的,左边的叫‘玉板白’,右边的叫‘白鹤羽’,还有那边红粉双色的唤作‘二乔’,三色的唤作‘三彩’。总之这园中有近百种牡丹,很多都是别处罕见的。”

南山讶道:“原来牡丹花竟有这么多品种。”

琅玕道:“那里还有两株更奇的,你们可想瞧瞧?”

南山忙点了点头。

琅玕便引着众人绕到一处,见有两株碧绿的牡丹用汉白玉的栏楯围护着,那花朵直径有半尺多长,花瓣重重叠叠,似有千百层。南山便问这花唤作什么。

琅玕道:“此花唤作琅玕。”

“琅玕?”南山怪道,“与你同名么?”

琅玕点点头。

南山笑道:“原来你取了个花名。”

琅玕却道:“是这花用了我的名字。”

“这却为何?”南山问道。

琅玕指着那花说道:“你仔细瞧瞧便知。”

三人凑近花朵,一见大为惊讶,原来那花每一片花瓣上都有黄豆大的“琅玕”二字。

南山叫道:“这花上怎么会有字?是你让人写上去的么?”

琅玕笑道:“亏你想得出,这字自然是它自己生出来的,如何能写得上去?”

南山问道:“花瓣上如何会生出字来?又偏偏是这两个字?”

琅玕微微点头道:“你若说它是写上去的,也无不可。只是那字是写在花根上的,并非写到花瓣上的。”

“这话如何说?”南山又问。

琅玕道:“我那花匠有个秘术,能在花根上写字,等花开时,字便会出现在花瓣上。传说当年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便会此术,他曾在花上写了‘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两句,后来果然应在他叔父韩昌黎身上。”

南山道:“那也只是传说而已,不想竟真有人能在花上写字的。”

琅玕笑道:“你若喜欢,我可以让人也写上你的名字,来年这园中便多了一品‘南山’牡丹了。”

南山“哼”道:“谁稀罕!就像这两株绿牡丹一样,原是这样美的,却写上了那两个丑字,真是糟蹋了这好花儿。”

琅玕闻言哈哈大笑。

四人登上牡丹台就座,桌上早摆好了各样美肴佳馔,餐具亦极尽精致考究,若金若银若瓷若木,无一件儿不是极品的。

南山却好奇那桌子中间有一个尺余高的银摆件,乃是四个背靠背跪坐的婢女,每人均恭敬地捧着两手在胸前,四人头上则共顶着一个兽头盖儿的圆壶,壶身下部向四方各伸出一个张口的龙头来。

南山问道:“这摆件儿倒做得有趣,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琅玕便从桌上拿起一只酒杯,放到其中一个婢女手中,只见那婢女头上的龙嘴里吐出一股酒来,将将盛满酒杯,酒便停止不再流出,那婢女却将两手捧着酒杯伸了出来,好像在向人敬酒一般。

南山高兴地叫道:“太有趣了!什么人做出这样好玩的东西来?”

琅玕道:“这样好玩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若喜欢,等吃过饭我带你去一件一件地看,一件一件地玩。”

南山拍手道:“好啊。”也拿起一只酒杯放到面前婢女手中去倒酒。

琅玕先向光波翼等人敬了两杯酒,又单独向南山敬酒,南山问道:“你为何敬我?”

琅玕道:“我这人不拘小节,一向都是促狭别人惯了,没想到今日遇到南山姑娘这样的好对手,不免有些英雄相惜,故而愿敬姑娘一杯。”

南山嗤笑一声道:“亏你还敢自称英雄,你也只会将自己的名字胡乱写在花上,欺负欺负那几株牡丹罢了。如今天下正乱,你若真是英雄,便该抡枪上阵,帮朝廷剿灭贼寇去。”

琅玕笑道:“南山姑娘教训得极是,石某原本便是个胸无大志之人,甘愿过这市井偷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