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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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洛阳城雪螭飞奔(2)

蓂荚点点头道:“也好,我这便去准备,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说罢便要起身。

光波翼忙拉住蓂荚道:“不忙,昨夜你辛苦一宿,歇息两日再走不迟。”

蓂荚道:“我不妨事,倒是归凤哥在外面坐了一夜。”

光波翼道:“这算什么,只如闲坐歇息一般。那便这样定了,两日之后咱们再启程。”

蓂荚道:“我听归凤哥的。归凤哥……”

光波翼凝视着蓂荚,知她还有话说,蓂荚犹豫片刻,又道:“昨夜,我还看到西北方向,有人在修炼目离术。”

光波翼嘴角翘了翘,应道:“我知道,一定是目焱。”

蓂荚又道:“他的修持好像有了很大进展,照昨夜情形来看,应当再过三、五年,他便会修成了。这目离术除了最初的目族忍者之外,还从未有第二人修成过。”

光波翼微微点了点头。

晚饭时,大家有说有笑,光波翼借机说道:“南山,过两****和你姐姐要外出办一件事,你乖乖在家练功,好生养你的鹤儿。”

南山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办什么事?”

光波翼道:“我们去洛阳一带寻找一个人。”

“洛阳?我也要随你们一同去,正好去散散心、解解闷。” 南山说道。

光波翼为南山夹了一口菜,又道:“我们又不是去游玩,你最好还是留在家中,最近府中又收留了几个新人,你留下也好帮忙照看照看。”

南山忙回道:“不是有小萝和纪祥么?平日也是他们管着这些,哪里用得上我?我不要留下,不许你们撇下我。”

光波翼道:“我们这次是去寻找一位忍者,尚不知有无危险,况且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回来了,你还是留在家中练功的好。”

南山撅嘴道:“我就知道,你们早晚会嫌弃我碍手碍脚,早晚都有抛下我的这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说罢竟然眼泪汪汪。

蓂荚忙安慰她道:“你这小东西,总拿这些话来激人,谁嫌弃过你了?再难的时候姐姐也不曾丢下你,你又何必做出这般可怜模样来?也罢,你若真想去,便带你一同去好了。”

南山闻言仍嘟着嘴道:“姐姐虽这样说,哥哥却未必答应呢。”

光波翼笑道:“看你这副模样谁敢不答应呢?若不然又会拿出欠账讨债的话来噎人了。”

南山哼一声道:“既然哥哥这样说,我便非要拿出这话来,你们以后再也不许说出留下我一个人的话,不管你们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一起去。”

蓂荚笑道:“好好好,依你便是。”

南山又道:“还有,这次可否带着我的鹤儿一块儿去?”

光波翼摇头道:“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南山问道。

光波翼道:“我们要乘丹顶仙鹤去,每个时辰可飞一千六百里,你那灰鹤却只能飞一千里,我们到洛阳时,只怕它还在半路上呢。”

南山无奈,只得叹口气,支着下巴发呆。

蓂荚看她呆呆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

南山瞥了一眼蓂荚道:“有什么好笑的?总有一日,我也要招一只丹顶仙鹤来养。”

蓂荚抿嘴道:“那你可要多多刻苦用功了。”

两日后,三人趁着天色未明便乘鹤起飞,天亮时已飞出数百里之遥。刚入辰时,三人便已进了洛阳城。

五月下旬,洛阳天气已颇为炎热,不比清凉山中。

三人先寻了家静僻客栈落脚,吃过早点,蓂荚便上座修法观察,不大工夫便收了忍术,让光波翼进到屋中,高兴地说道:“此人就在这洛阳城中!”

光波翼忙问道:“能确定么?”

蓂荚点头道:“距离愈近,我便看得愈真切,也愈容易察知其确切方位。以适才定中情形来看,此人就在东北六、七里外,咱们到那再施术一回便可确知了。”

光波翼道:“你连续施术未免太过辛苦。”

蓂荚微笑道:“不妨,只要施术时不被打扰便好,有归凤哥在身边,我心里踏实得很。”

光波翼闻言将蓂荚紧紧拥在怀中,半晌,蓂荚轻声说道:“归凤哥,咱们还是赶快去吧,免得那人一走动,便无法追踪到他了。”

光波翼这才放开蓂荚,到隔壁叫上南山出发。南山正独自在房中闷得无聊,见来唤她,忙高高兴兴地跑出门来。

洛阳乃多朝古都,自夏帝太康最初建都于此名“斟鄩”之后,后朝便多于此建都。唐虽都于长安,亦以此为东都。睿宗时更名为神都,武则天建大周后便定都于此。故而洛阳一向为昌盛之地、繁华之都,为丝绸之路的最东端,加之又为水陆枢纽,胡商多经广州、扬州而抵洛阳,再由此去长安。文人集市、商旅接踵,古城盛况可想而知。可惜安史之乱,洛阳遭受浩劫,其后繁荣之貌大不如前。饶是如此,终不失为中原一流裕地。

走到街上,南山雀跃而行,左右那寻人之事与她无干,倒落得个轻松自在的心情。

三人从修文坊出发,向北过了天津桥,沿洛水东行。只见沿岸桃李茂盛,杨柳成荫,水上长桥横流,清风逗波,自然令人神怡气爽。

南山叹道:“这洛水果然别有一番气韵,怪不得曹子建渡洛水而作《洛神赋》。‘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话倒像是说姐姐的,不知那宓妃与姐姐相比,谁更美些?”

蓂荚道:“你又胡说,我这丑八怪怎么敢与宓妃相提并论?”

南山道:“姐姐自己说的可不作数,须听哥哥说来。”

光波翼笑道:“依我看,你姐姐比宓妃还要美。”

南山拍手叫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若将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改作‘翩若惊凤,婉若游龙’便更加贴切了。”

光波翼闻言哈哈大笑,蓂荚故作生气道:“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儿来揶揄我,这回我再不能饶你。”说罢伸手去搔南山腋下,吓得南山赶忙逃开,躲到光波翼身旁,蓂荚随后便追,二人一前一后,绕着光波翼转来转去。

笑闹一阵,南山告饶,又道:“传说宓妃乃伏羲小女,因溺于洛水,故而作了洛水之神。那娥皇、女英也是因为投了湘水,故而才作了湘水之神。为何这水神都是女子作的?而且又都是美丽女子。”

光波翼道:“大概女子若水吧。”

南山又道:“不过娥皇、女英总好过宓妃,毕竟姐妹二人日夜厮守,生时同嫁一夫,死后同游一水,也不至于孤独寂寞。”

光波翼与蓂荚皆听出南山话中有话,便都缄了口,不再搭话。

南山又自顾说道:“‘沅有芷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我倒觉得这《湘夫人》作得比《洛神赋》更美,更有回味的余地。”

光波翼道:“南山,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须走得快些,免得误了时光。待了了这桩事,咱们再到水畔吃酒吟诗吧。”

走过六、七坊之地,到了临水的“铜驼”、“上林”二坊之间,蓂荚道:“左右便距此不远了,咱们便在岸边稍坐,待我再看一看。”

正说话间,忽闻马蹄乱响,只见北面由东向西奔过五匹飞马,打首那马儿浑身雪白,阳光映射之下竟熠熠刺眼,加之体型高大健硕,四蹄撒开,白尾飘飘,颇有些化龙欲飞之势。马上那人,虽看不清面貌,却见衣着甚为光鲜,身后跟着四人,清一色锦衣乌马,虽不可与为首那人同语,人马英姿也远胜长安显贵之家。

“好俊!”南山不禁脱口赞道。

“你又不曾看得真切,如何知道人家俊不俊?”蓂荚笑道。

“我是说那白马好俊,谁又理会那骑马的人?我还从未见过这样雪白的马儿,竟好似披了层白缣一般。”南山忙回道。

光波翼也笑道:“不错,这白马世所罕见,必是一匹宝马。”

南山又道:“不知那几人是什么来历,想必是这洛阳城中的极贵之人。”

光波翼“嗯”了一声,又道:“我看这水边也未必安静,咱们还是再寻一家客栈吧。”

蓂荚也点头同意,三人便绕着上林坊转了一周,却见那上林坊竟有大半个街坊都被一所大宅院占了去,那宅院朱门山耸,院墙高垒,院内林立的阁楼顶子碧瓦生辉,好不阔气。

终于绕到上林坊东侧的“温雒坊”,方寻了家“雒上客栈”。要了上房,蓂荚忙到房内施展寂感术。

不多时,蓂荚收了忍术,说道:“可惜,咱们晚了一步,那人已离开这里,如今已到了西方十余里之外。”

光波翼道:“这么快便离去如许远,想必便是适才咱们见过的那几个骑马的人。”

蓂荚点点头道:“适才咱们见那宅院那样子阔气,或许那人便是宅院的主人也未可知,咱们不妨去打探打探再说。”

光波翼便去寻了客栈的伙计,先赏了钱,再询问那宅院情形,伙计得了钱,高兴回道:“公子必是初来洛阳,竟不知道‘洛阳南石’。”

“洛阳南石?”光波翼反问道。

伙计续道:“这家主人姓石,乃洛阳城首富。咱洛阳城有南北两个集市,南市少说也有北市两个大。有句俗语说:一百二十行,三千六百肆,一百零八国,尽在洛南市。可知这南市有多繁华。这南市既是这样繁华,却有大半生意都是石家的,你道这石家可有多富!故而大家都叫这石家作洛阳南石。”

“原来如此。”光波翼又问道:“那石家主人是何样人物?”

伙计道:“从前石老爷很少露面,咱们从没见过。前两年那石老爷过世,他的独生儿子唤作琅玕的接掌了家业。这位公子爷倒不似他老子作风,只一味地到处贪玩,又喜铺张,出手极为阔绰,常常一掷千金,加上他天生一副俊俏模样,为人又颇有些才情,惹得这洛阳城里的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他。只是他至今仍未婚配,或许还没有瞧上眼的。”

光波翼道:“如此说来,他竟是个败坏家业的了。”

伙计道:“公子这话却说错了。那石公子为人虽然顽皮,经营生意却比他老子还要厉害,自打那石老爷死后,石家的生意愈发做得大了,饶是他如此大手脚地花钱,家业倒比从前翻了个筋斗。”

光波翼又问道:“适才我见有一人骑着匹雪白大马向西去了,后面追着几个骑黑马的随从,不知可便是那位石公子?”

伙计道:“正是他。听说他那匹白马唤作‘雪螭马’,是从一位胡商手中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下的。”

光波翼心道:“果然阔绰。”当下谢过伙计,回到楼上将情形说与姐妹二人。

大家聊了会儿洛阳南石的闲话,南山道:“既然那姓石的骑马走了,咱们还到哪里去寻他?”

蓂荚道:“他家既然在这里,总是要回来,咱们守在这里便是。”

三人又闲坐了一个多时辰,南山无聊,起身说道:“哥哥说这洛阳南市繁华,咱们去瞧瞧如何?”

蓂荚道:“偏你坐不住,这才多大工夫你又想出去闲逛了。等归凤哥见了那位石公子咱们再去玩不好么?”

南山只得嘟了嘴,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光波翼见状笑说道:“也难为她这好动的人了。既然她嫌这里憋闷,你们去南市逛逛也好,凡事小心些,若有不妥的,便赶紧回来,我只在这里等着那石公子回来,不在客栈便在石府中。”

南山闻言大喜,连声叫好。

光波翼又笑对蓂荚说道:“如今你却不必令人担心了,只是看好这个淘气的,若真有事,切不可与人争执,立即回来寻我便是。”

蓂荚笑了笑,说道:“也罢,免得留她在这里也是吵闹人,咱们回来仍在这客栈碰面。”说罢径领着南山往南市去了。

光波翼关好门窗,坐到榻上施展起天目术来,既作修习,又可看着那石琅玕回家。

这一座法直修到午后,方见那一白四黑五骑人马远远地沿着河岸自西而来。光波翼忙收了忍术,赶去石府门前等候。

待那雪螭马跑近,光波翼上前抱拳道:“石公子,有礼了。”

石琅玕将马勒住,也抱拳回礼,一面上下打量光波翼。

光波翼此时方看清,这石琅玕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相貌却是七八分的俊朗带着十二分的洒脱,嘴角似翘非翘,眉头似蹙非蹙,秋月般清澈的眼中若冷若笑,成熟中又透出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一身装束极为华贵,金丝牡丹花纹的翠绿底儿缺胯袍,颈间露出雪白的细氎内衫小领,腰扎包金边的嵌十二月令白玉牌的牛皮带,墨绿的麂皮长靿靴,浅碧色幞头用一条镶翠的丝带扎绑,连胯下那匹雪螭马也是翠绿的软垫配着金闪闪的辔、鞍,真真一个金雕玉琢的倜傥贵公子。

石琅玕道:“在下似乎与阁下不相识吧?不知有何见教?”

光波翼道:“不敢,在下想借一步同石公子说几句话。”

石琅玕笑了笑,说道:“好,那便请到书房一坐。”说罢一拱手,双腿一夹,竟骑着马径自从西角门奔进府中去了,三名随从也策马跟了进去,只有一人下了马,向光波翼恭敬施了一礼,引着他进府。

光波翼心道:“好个无理的家伙。”只得跟着那随从进门。

到了书房就座,早有女婢送了上好的香茶、果品进来,却迟迟不见石琅玕到来。光波翼环视那书房,见屋内陈设极为奢华,多宝格上的金、玉摆件皆极精美考究。墙上挂着刘希夷的真迹:“天津桥下阳春水,天津桥上繁华子,马声回合青云外,人影动摇绿波中。”又挂着一幅李太白的诗句“黄金白璧买歌笑 ,一醉累月轻王侯。”却是琅玕自己所书,字迹飘洒俊逸,倒与那诗句极般匹的。

看了半晌,传来一阵脚步声,光波翼一闻便知为一男二女,那男子脚步极轻稳,必是极有修炼的忍者无疑。

甫一进门,石琅玕拱手笑道:“失礼,失礼,让公子久等了。”已然换了一身懒散的紫红色薄丝燕服,手中拿着一柄沉香木折扇,远远便可嗅到阵阵幽香。

光波翼笑回了一礼。各自就座,随石琅玕进来的两名美婢为二人斟了新茶,换上新果子,方施礼出去,将门带好。

光波翼说道:“石公子这隐居的日子过得倒真是逍遥快活。”

石琅玕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甩开折扇,轻轻摇着扇子笑道:“在下不过守着点祖业过活,何谈隐居。”

光波翼微微笑道:“见了真人不说假话,识族忍者隐居数十载,不想却成了洛阳首富。”

石琅玕眯起双眼道:“在下愈发不明白阁下所言了。”

光波翼亦稍稍沉默片刻,又笑道:“阁下脉气已入心、顶二轮,想必已施展了通心术,那便请阁下仔细看看,在下可有恶意?”

石琅玕闻言又是一惊,唰地一声收起折扇,伸手示意光波翼止语,低声道:“此处不宜说话,请阁下到内书房一叙。”便起身引着光波翼径往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