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纳斯海瑞尔大教堂的阶梯前站立着一个穿有裁制精美夜礼服的男人。他看上去像在等人,又似是参加完酒会后在此赏月稍做休憩。
长长的黑发松松辫成一束麻花辫垂在背上,发丝在草丛中的投影灯灯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华。安德烈专注地望着半圆的朗月,完美的翦影被拉长投射在教堂斑驳的墙体上。
“等很久了吗?”教堂高耸的尖顶上跃下个修长的男子,银白卷发在月色灯光下有着迷魂的玉样质感。
双手环胸的安德烈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炫,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久。主人还没来了。”
“哦。”飘舞的斗篷像巨翼一样。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朵红玫瑰放下鼻下轻嗅,双目失神地喃喃道:“主人还没来——”
“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来这里啊?”空旷的楼层里回荡着女孩子饱含着极端不满情绪的声音。
“嘘——”裴如一慌忙关掉小手电,把芈鎏按到墙上捂紧她的嘴。警惕地四下张望了许久才松出口气,“还好还好,巡查的人没有听到!你就不能暂时忍耐一会儿吗?”
凭什么我要忍耐!鬼才知道你硬拉我上这儿来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哩——因为嘴被他捂得严严实实的,这句话只好以眼神传达。
自从那次从隳的花店回来以后,裴如一就变得不太正常了。每天不仅要求自己详细地向他汇报一天的动向,还有事没事总在自己四周出没,更是在不得不离开的情况下,平均每隔一小时就打一次电话查询行踪!鉴于其以上种种反常表现,认为——裴如一这小子的脑袋最近肯定被门给夹过!
贴在墙壁上静待巡查员上了楼,裴如一拉紧芈鎏的手,猫着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移动。不解地看着他贼头贼脑的样子,芈鎏顿然有所惊觉。
“天呐!你该不会是要偷什么东西,顺便拖我下水做个垫背的吧?!”她拖住他的脚步,“难不成你是个有着双重身份,过着双重生活的人?”
裴如一狠狠瞪她一眼,手臂上又多加了几分力量,“真不愧是写小说的人哦,大脑构造果然与众不同!”
“我能把这句话理解为是夸讲吗?”芈鎏觉得自己像一只赖皮狗在被他拽着走。
“随便——假如你是个低能儿的话。”
“你!”
小斗了两句,通往地下室的那扇不锈钢防盗门已在面前。裴如一从口袋里摸出倪烁下午给他的万能钥匙,口含着小手电将门打开。他闪身从门缝内挤入后冲芈鎏勾勾手指,“快!等会儿巡查的人就会下来,不能让他看见光源。”
就在这一刻,新奇刺激的感觉通过神经末梢直达全身。芈鎏先前的抵触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紧锁的秀眉和嘟起的嘴巴全都高高向上扬起。
今晚的裴如一洒脱干练中透露着神秘,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专注。长至眼睑的黑发统统拢在了耳后,显露出骨感而饱满的天庭瘦削锐利的面庞。分明的五官立体却不突兀,颀长的身躯在紧身黑色衣衫的勾勒下益发散扬出雄浑,健美的阳刚魅惑。看着看着,芈鎏不知不觉就被裴如一无意间散发出的非凡魅力给捕攫住了心神。
原来,他竟是个如此耐看而有味道的男人呐!像一坛愈久醇香的上好醇酒。
“喂!——”走了几步见芈鎏没跟上来,反而是站在拐角处发起了呆,裴如一只好又折了回来,“又怎么啦?”他拧拧她细嫩的脸颊。
“呃?!没、没事啊、没事……”她知道自己是个不善自我隐藏的人,快速地垂下眼睑,害怕心事被他看穿。
“闻不惯防腐剂和氟马林的味道吗?”他看着她小扇子一样的眼睫问。
经裴如一这么一提醒,芈鎏才顿觉空气中有股强烈的,令人极度感到不适的怪味儿。“这里是医院吗?”她皱皱鼻子。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裴如一发觉自己喜欢看她皱鼻子或咬嘴唇的可爱模样,当然,他更喜欢她笑时的样子。
芈鎏白他一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硬拉我来此的目的了吧?”
“这个嘛……”裴如一为难地搔搔鬓角,他实在不知该怎样跟芈鎏解释清楚。因为他硬把她带到这里来是担心她会遭遇不测,也是想以她为饵诱出那个神秘人。
“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芈鎏佯装要走威胁道。
“好!不过在我说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裴如一注视着芈鎏溢满好奇的大眼,慎重地请求:“我说完后,你一定不可以生气或者是尖叫。”
“我答应。”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未尖叫过哩!
裴如一深吸口气,将双手按放在她肩膀上,以备在她承受不住失声尖叫时好以最快的速度封住她的嘴。“其实现在我们所住的位置是——刑侦大队的法医室。也就是说,是暂时存放需要尸检的尸体的停、尸、房。”
芈鎏果然没有尖叫!但她完全傻掉了。从没想到过自己这一生还会有幸瞻仰到停尸房内观的她,完完全全被吓傻了。眼瞳中奕奕闪光的猎奇神色潮水般尽退,脸色在白炽灯下像纸一样。在视线一接触到最里间两扇门的上头挂着的写有“解剖室”、“停尸房”字样的牌子时,她再也控制不住恐惧一头扎进裴如一怀里。
“为、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嘛?!”芈鎏像只八爪鱼宝宝一样吊在裴如一身上,惊恐又气怒地问。
没料到她竟会“投怀送抱”的裴如一心里乐开了花。幸好芈鎏没看见他得意的笑容,不然早一拳上去让他满地找牙了。“你不是对这几件案子感兴趣吗?”他在找借口。
“我只是对案情本身和那些照片感兴趣,什么时候说对她们的……尸、尸体也有兴趣了?!”在汲取到他的体温以后,芈鎏稍稍止住些颤栗,可声音仍抖得厉害。
“你真的是在害怕啊。”裴如一收紧双臂将怀中的人揽紧,“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你会害怕的东西呢。”
“谁说的!”芈鎏忍不住捶他一拳,满意地听见自己胸腔里传出一声闷哼,“那个东西,是女的就都会怕啊!”
“我就不会怕。”
身后响起的懒洋洋的女声把相拥着的二人吓得七窍升天。
“原来是你呀,想要吓死我们吗?”看清楚发音之人后,裴如一抚着心坎长舒口气。
身穿白大褂的倪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在解剖室门口,她推推超大的眼镜,一脸无辜地说:“人家实在是忍不住了嘛。谁让这位小姐说只要是女的就怕见尸体啊,我哪天不都是对着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度过的。”一丝捉弄的神情隐藏在镜片之下的那双大眼里。
“啊?还残缺不全?!”芈鎏把裴如一勒得快要断气了,“姓裴的!你安的是什么心呀?”
裴如一安抚性地拍着她僵直的背,投给倪烁一记责怪的严厉眼神,倪烁则对着裴如一吐舌头扮鬼脸。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是女的!”怎么看都更像是个半吊子吧!他又在心里补充一句。
对师父的讽刺,倪烁只是不痛不痒地摆了摆手,“不跟你闹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裴如一捧起芈鎏的脸,“要是怕的话就不要进解剖室,到休息室里等我就行了。那里有饮料和吃的。”语气中尽是不自知的宠溺。
“不要!”芈鎏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使劲晃着身体,“与其一个人呆着自己吓自己,还不如去被她们吓。”她打算豁出去了,要怪也只能怪她那足以害死九条猫的旺盛好奇心。
“好,怕的话就告诉我,我抱抱你。”他求之不得哟。
“嗯。”她流露出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柔顺。
倪烁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靠!等你俩你侬我侬完了,天早就亮了!头儿,你不要太离谱哦。”
两道凌利如芒的杀人眼光立即射中她讨人嫌脸,“知道啦!”裴如一没好气地应着。
倪烁早在裴如一没来之前就把解剖室按照他的吩咐布置好了。解剖台上安静摆放着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这是最后的那位受害者,也是三具尸体中惟一还保持着完整的一具。
电话旁散乱地堆放着几卷古旧的线装书,因为不太敢看尸体,芈鎏便随手翻起书看。这几本名字叫《素问》、《针经》、《灵枢》、《癸度》、《奇恒》的书都是名震世界的医学古籍,只可惜她压根就看不懂。
裴如一先在尸体上以三棱针挑扎其印堂、迎香、龙颌、神阙、命关、九曲等穴,又以梅花针深刺其合谷、尸泽、委中、命门、厉兑、阴陵泉、昆穴、阿是穴等穴,最后则在尸体下方架起一盆火炭烘烤。芈鎏不知道他往炭火里都洒了些什么东西,只闻到股股药香扑面而来,化作烟熏缭绕一室。
在温暖飘渺的烟雾缭绕中,她忘却了恐惧,专注地看着忙碌的裴如一。
凌晨四点四十七分。
距离实验开始已过去了五个多小时,其间裴如一把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芈鎏抱到了休息室。
“头儿,所有的炭都烧完了。”零上二十三度的冷气房里,倪烁和裴如一大汗淋漓。
“终于完事了!”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是最消耗人精气神的,裴如一用胳膊抹了抹脸上的汗,瘫进椅子里,“等到烟气散尽才能知道我们这一宿的付出是否会有回报。”
“假如,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呢?”倪烁有些担心。
裴如一累得连耸肩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放弃。”他本来就不抱任何的奢望,只是不甘心就此认输而最后再拼上一回罢了。
倪烁点点头,暗中祈祷奇迹出现。
因为是在地下的关系,烟散得极慢。一个小时过去后,裴如一不愿再等了。他让倪烁挥舞着托盘赶烟,自己则开始收针。
尖细的银针和三面三棱的针被一根根拔起,银尖上除了常见的黑紫外,似乎还沾带着一些水气般的液质。
“这是被烟火烤出来的尸寒还是人油?”倪烁盯着裴如一手里的针。
“精华。”他激动到手抖个不止。
她指着银针,大张着嘴巴。“你是说……”
“终于还是被逼出来了!”裴如一小心翼翼地将针具放入一个玻璃器皿,“马上去把针上所有的毒质分离提炼出来,我们就快要揭开迷底了!”
所有的压力、烦恼、疲倦被兴奋所取代,为了这一时刻的到来,他们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然而,裴如一和倪烁不知道他们的欣悦释然只是暂时的,仅仅在半天之后,残酷的现实重新把他们从天堂打到了地狱。
分离提炼出的,那只有不到2克的毒质是他们所从未见识过的,无论如何也查验不出来的,集宇宙间之最的寒邪之物!
因为那是“他”饱含着恨意的……
蔷薇岛——顾名思义是以其满岛遍地之蔷薇科植物而命名。岛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像海上的世外桃源一样悠然独存于圣东安城东北方向的海域里。
临近天黑的时候,天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在三十分钟后便停竭,它像个顽皮的孩子疯累了便要休息了。
一条白色的小型游艇渐渐靠近蔷薇岛。它洁白的船身上赫然写有“寻香号”三个大字,船头上迎风伫立着一个红发飘扬的高挑女孩。
芈鎏回头冲驾驶室里的隳甜美一笑,“难怪你的船要取名为‘寻香’呢,果然是觅着花香而行啊!”
隳笑而不语地将船靠岸停稳后,自己率先跳上海滩再伸手扶着芈鎏下船,“你往岛的最高处看,那里有我的城堡。”他扬臂一指。
“啊,我看见了!就是那个有椭圆形拱顶的白房子吗?真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呢!”芈鎏兴奋地嚷道。说实话,打第一眼看见隳的她就觉得隳有些像童话中的王子。在隳的身上有着现代人所缺乏的真正的优雅和恬淡。那是属于真正的贵族的,特别是在今晚,隳无论是表情还是装扮都的确是位王子。
好像是要带她参加什么盛大的晚宴似的,隳穿着银灰色的衬衫,子夜黑的礼服,银紫色的真丝领带上还别有一枚精致的蓝宝石领饰。笔挺高贵的礼服上连扣子都是镶有钻石的花卉造型,大概还是纯金的吧,在夜色里倏烁着吸引人的光芒。
“不是说要给我讲述你的家族秘史做素材吗?有必要还穿得这么隆重?”看看一身盛装的隳再看看粗简T恤牛仔的自己,芈鎏故意放慢速度与隳拉开些距离,她既感到困惑又有些难为情。
“因为这是鎏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啊。”了然于她的尴尬的隳走过去执起她的手,“我想永远以最完美的模样出现在你眼前。一切我都自有安排啦。”
为他的温柔细腻而感动,没想到像隳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年人竟会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心思,芈鎏顺从的任他牵引着往城堡而去。走在由不知名的彩色小石子铺砌的弯延小路上,隳指着一片片分种类而植的蔷薇花耐心地给芈鎏介绍着。
“蔷薇岛”果然名副其实!岛上栽培着来自荷兰、日本、美国等地最优异的蔷薇品种。她摸摸这一朵又嗅嗅那一株,眼中闪烁着痴迷的目光,留恋于花丛中忘乎所以。
隳不时为她摘下滚着雨珠的蔷薇,红的、粉的、白的、黄的、片刻功夫便塞满了芈鎏的怀抱。就这样且玩且行却在到达了岛屿的最高处时,隳没先领芈鎏步入城堡,反而把她带到了一面临海绝壁上。
闭起眼深嗅仲夏夜雨后小岛上特有的,带着甜味又裹着海咸味的凉气,芈鎏觉得自己已经化作了虚无在香气里悬浮升腾着马上就要看见天堂了。隳却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地从背后环拥住她,将下巴轻抵在她的肩窝里。
“知道我为什么先带你来这里吗?”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径直钻进芈鎏鼻内,“我是想先让美景把你的心灌醉了,然后再诱哄你答应我的请求。”
“我现在已经醉了,你可以提出请求了。”像对待弟弟或宠物般,芈鎏宠溺地揉揉隳柔软的金褐色卷发。
“这里的美会让人愿意放弃一切与之终生厮守在一起,你也是这么认为吧,鎏。”隳尖巧的下巴因为讲话的缘故一上一下地在芈鎏肩窝里震动,弄得她酥酥痒痒地直缩脖子。
“假如这里是我家的话,我会愿意的。”实在忍受不了****的芈鎏笑着扳开他的脑袋,“有什么请求就快说啦。”她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观赏他的城堡和听那些故事了。
“唔、唔、唔……我、我……”隳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
“说不出来吗?又忘记了吗?”她坏心眼地调笑,“你是我心想要急死我是吗?算了,等你一会儿想好了再说也不迟。”芈鎏从隳双臂下钻出,率先朝着城堡的位置走去,“再慢一点的话,我怕我会吐血哦!”
隳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纤巧的背影,喉节上下滚动了一圈后,少年咬了咬下唇,豁出去了在她身后大声喊道:“我想请求你嫁给我,可以吗?鎏——”
也许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太具震撼性,也许是因为雨后路滑,芈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站稳身形后,她尴尬地伫立原地连回头看隳的勇气都没有,“小孩子乱开什么玩笑!”她故作严厉地呵责。
“我没有开玩笑!”隳急急忙忙赶过去,急得冒了汗,“我是认真的哦,不然我发誓……”
“男人一旦需要以誓言来证明自己的心意,那就说明他对自己并没什么把握。”芈鎏偏过头不去看一脸受伤的隳,她怕自己会一时心软答应他,但她对他又确实无爱情可言,只是难以抵挡他惊世的美貌罢了。“况且,我比你大许多,你还只是个孩子。”隳看上去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吧。
“谁告诉你我是孩子的?”隳眼中闪过厌恶恼的情绪,“你怎么知道咱俩谁比较大?”
就他这副口气就是十足的孩子气!芈鎏轻笑着摇摇头,“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而你呢?明年才该上大学吧?”她歪着头看他,问:“隳今年有几岁呢?”
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使隳犯了难。他伸出双手像初学算术的孩子似的扳着十指算了好几遍也没有结果,只急得汗越冒越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根本就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啊?隳,你该不会是……”
“讨厌!不要吵啦!我再好好算算看。”
“你这个可爱的孩子!”
“不准叫我孩子!我不是你的孩子!”
“哇哈哈哈哈哈……”
在芈鎏响彻云霄的暴笑声中,隳那也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的求婚彻底变成了闹剧。
蔷薇城堡。
城堡在建筑外观上是不是属于西班牙风格,芈鎏不知道。她只是对这幢精美华的异常的建筑印象深刻,心醉神往。
隳赶在芈鎏前面跑上台阶,然后像饭店门外的侍者一样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按放在门把上待她走近了才躬着身将门打开。
大厅里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几盏硕大水晶吊灯虽都亮着,但芈鎏却觉得这幢老旧豪宅里处处透着幽魅的阴暗。厅中大气简单的陈设在这种看似明亮,实则昏昏然又像带有魔力的光境下沉默着,这是独属于百年老宅所特有的一种风情、境域。
瞥了一眼厅中餐桌上摆放好的食物、水果、鲜花、葡萄酒及两人份的精致餐具,芈鎏惊诧地望向含笑的隳,“岛上今晚就我们俩吗?”她一直以为会像第一次见到隳时一样会有个酒后呢。
“是的。你是我惟一的客人。”隳说得深情至极,“不过,在晚餐以后安德烈哥哥会带朋友来举行舞会。”
“这样啊。可是我……”她无奈地看看自己,“都怪你在请柬里不说清楚,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见面呢。”
“不用担心,”隳走上铺有长毛地毯的楼梯,对着芈鎏招手,“跟我来吧,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希望你能满意我的着装品味。”
二层已是城堡的最顶层了。因为是廊柱拱顶式的建筑,所以城堡在高度上相当于一般的五层公寓楼。拱顶是由玻璃搭建而成的,如练月华穿透玻璃后呈散落状如帏幔一般轻拂在厅里,人走过可以清楚看见暗尘飞舞。这里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插花。
隳打开带有露台的房间门,“自己进去看一眼就清楚了,我到下边等你。”他含笑地将门又轻轻合上。
迈步进了房间第一眼还以为自己是掉进了臆幻之境!芈鎏竟然可以看见各种角度里的自己。待平息下诧愕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是间全部由大块大块的镜子组成的房子。她抚着心坎长出口气,不知道是哪个自恋成狂的人住在这里,居然有人喜欢从四面八方欣赏自己?
房间的正央有张圆形大床,床上摊着条为她而准备的薰紫色裙装和一个方形大礼盒。裙子异常华美,一层层雪纺纱像薄云般叠加着,大方的领口边沿上镶着一团水钻,袖子是蓬松的公主样式,胸线处装饰有一根细银镶钻的束带使着装的人身高在视觉上抻拉出一截更显得纤长了。总体上好似古罗马时代的极致奢华富贵,却在设计里暗中揉和进了清灵的灵性。
“奇怪呀,”看着玻璃墙上焕然一新的自己,芈鎏若有所思地嘟哝,“这条裙子为什么这么眼熟呢?我记得自己并没有一样式样的啊?”她拉起裙摆左右看看,最后决定将其归咎至自己的臆要想症发作把它忽略掉了。
礼盒里是细心入微的隳为礼服所搭配的鞋子,他对着装的品味令芈鎏非常欣赏、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扬他一番,没有看见隳的人影。芈鎏跑到露台上四下观寻,许久才在城堡外的回廊一角发现了他的影踪。
“……”原本是想叫隳的,却发现这一刻所见的人和景物实在是太美太协调而改变初衷。芈鎏趴在雕栏上久久凝望着楼下的隳,决定日后要将此刻所见之美境描绘出来。
夜空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澄净清凉,透彻如海。地面上来不及干涸的雨珠映着月光晶莹闪亮,犹如无数颗水晶珠链。隳纤细修长的身躯斜靠在廊柱上,头轻抵着柱上浮雕的图案,目光略显空洞地凝聚在廊外盛绽的蔷薇花上。
花开得热烈洒脱却更衬得人落莫忧郁。在这一片魅色里的隳就像一只孤寂的黑蝴蝶,一只吸拢起双翼呆立在花丛中的忧伤的蝶!她看得出他的浓郁伤忧却百思难得其解。
“哎?你换好了怎么也不叫我?一个人傻傻地趴在那里想什么?”隳回神看见芈鎏时笑得灿烂,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悲郁的男子并不是他,“快下来吧,我们要赶在表哥回来前解决掉晚餐。你不觉得饿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肚子早就饿的在抗议了,芈鎏拎起裙摆以一种与华贵装扮极其不相符的姿态冲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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