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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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难得平静6

云倾月全身发僵,心底震撼,身下的雪也一点点融化,浸湿了衣裙。

她半晌未言,心底残存着他最初的几字,心绪起伏不定。

国丈已死,帝都已平,这些,皆是百里褚言一手促成的吗?

她早就知晓,百里褚言深有谋略,他若想做什么,定能办到,只是她却震撼甚至无法相信,这才短短几日,百里褚言会有本是让帝都翻天。

周围黑衣人们手中的火把摇曳,光影暗沉,良久,云倾月伸手推了推百里褚言,他却是一动不动,待她稍稍用力的推开他的手臂并支撑起身子,垂眸一望,才见百里褚言双目紧合,似是早已睡着。

他清俊的面容似乎又消瘦了半许,睫羽及墨眉上沾了白雪,墨发就这么在雪地上铺撒开来,一时,竟是美得惊心,却又给人一种羽化甚至是要逐渐透明消失的感觉。

正要伸手将他推醒,一旁的黑衣人终于出声,“郡主,主子已有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了,此番又连夜赶路来见郡主,主子已是累极。”

他这话一落,另有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建议,“望郡主容属下们将主子带回屋中休息,郡主便是要离开,也待明日一早再让主子与你返城。”

云倾月冷眸扫了一眼那些黑衣人,并未应声,仅是干脆起身,快步往前。

立即有黑衣人跟来,恭敬问道:“郡主去哪儿?”

云倾月转眸瞥他,“我等不到与你们主子一道回城,我今夜便要离开!”

黑衣人立即将云倾月拦住,“请郡主等待!主子明日定会带郡主返城!”

云倾月冷沉沉的望着黑衣人,“让开!”

黑衣人皱眉,沉默不语,挡在云倾月面前的身形却是分毫不动。

云倾月恼了,当即伸手便朝那黑衣人抡去,那黑衣人竟像方才的百里褚言一样毫不避让,任由云倾月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只是云倾月也未多与他纠缠,仅是砸了两拳,便停了手,欲要极快的绕过黑衣人往前,然而黑衣人却依旧快速快速上前,再度挡在了她面前。

云倾月怒不可遏,终归是吼了粗话,“滚开!”

这嗓音极大,破天荒的大,只奈何未曾吓退黑衣人,倒是将百里褚言惊醒。

“倾月。”百里褚言那略微嘶哑无奈的嗓音响起,隐隐带着几许低沉与无力,仿佛要被雪风刮走了一样。

云倾月头也不回的冷道:“让你的属下让开!我要立即回城!”

“今日大雪,多处道路已是被雪堵住,在下来这里,也是费了诸多功夫,也让人铲了不少雪来通路,而今夜色已晚,光线不好,夜雪也更甚,若是冒然回城,许是有危险。”百里褚言劝道。

云倾月一字一句的听着,望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路,一时,理智终归是战胜了怒意,未回百里褚言的话,但却终归未再朝前行。

夜色深沉,大雪皑皑,冰雪交织的风拂在脸上,也犹如冰刃割肉一般。

片刻,身后有缓慢的脚步声及近,随即,她的手被一只瘦削冰凉的手拉住,最后卷入了掌心。

心绪莫名,似怒似叹,她并未挣开百里褚言的手,反倒是被他缓缓牵着朝厢房方向走。

待走至她常日入住的屋外,黑衣女子们纷纷在门外站定,恭敬的朝百里褚言行礼,百里褚言未理会,一直牵着她入屋并顺势合上了屋门。

屋内安置着好两个暖炉,似将空气都烤热,暖意浮动中,烛火摇曳,光影幢幢,幽密之意尽显。

百里褚言牵着她在软榻坐定,此际,云倾月才见他浑身单薄的白衣早已湿透,连带墨发都湿润的黏在一起。

云倾月瞥他一眼,便冷沉的将目光挪开,他细细凝她片刻,便起身为她倒了杯热茶递在她面前,朝她缓道:“喝下吧,暖暖胃。”

云倾月深眼凝他,并未伸手来接。

他候了片刻,墨眉微蹙,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几许叹息,“倾月放心,这茶水无毒。”

凭他这话,云倾月便知自己在别院的一举一动,皆有人汇报予他,如若不然,他不会提及‘毒’。

想必,他也定是知晓她每次用膳时皆会用银针试毒之事,是以此际才有此一说。

一想到这儿,心下越发的冷冽,甚至又开始新一轮莫名的波动。

她默了半晌,依旧不曾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热茶,仅是淡道:“倾月不冷,不想喝,褚言喝吧!”

不知是因为她终于朝他开了口,还是她充满冷冽疏离的话语竟让他这聪明人再度刻意的扭曲成了关切,他苍白的面上竟是溢了淡到极致的笑,眸中也藏了半许释然。

云倾月深眼凝他,心绪越发的沉杂欺负。

他当真是就着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热茶,待放下茶盏,清俊面上的笑容竟然增了几许,随即,他朝她缓道:“今日连夜赶路,路道被雪覆盖,几番阻了去路,但终归是抵达了这里,见到了倾月。”

说着,目光在她面上流转,“闻说这几日倾月用的膳食不多,可是别院里的菜不合胃口。对了,在下这次来,也专程为倾月带了些宫中的糕点,想给倾月你……”

云倾月并未待他说完,出声打断,“褚言那日为何要点我睡穴?甚至将我软禁在这里!”

他后话噎住,模样显得单薄凄冷。

半晌,他才低道:“在下知你与慕祁商量在国丈寿辰之日除去国丈,若是让你回城,倾月定会对国丈不利,从而身陷危机。”

“刺杀国丈之事,倾月与世子爷自会妥善布置。况且,那日褚言也曾说过,世子爷的目的,仅是以倾月来引出南凌奕,最后由南凌奕对付国丈,如此,倾月并不会有危险。褚言明明知晓,为何还要将倾月软禁于此?”云倾月深眼凝他,继续冷沉着嗓音问。

他眸中积攒着复杂与乏意,叹了一声,最后道:“若是不将倾月软禁于此,倾月定会回帝都城。在下如此,其一是不愿倾月回去冒险,其二,是不想引南翔太子来。”

说着,他朝云倾月略微无奈的笑笑,“凤澜之事,若由南翔太子参与,凭南翔太子之心,怕是不仅想制服国丈,更会顺势收并凤澜。子瑞信任南翔太子,但在下终归是不能全信的,再者,南翔太子若是来了凤澜,离去时,定也会带走倾月。”

云倾月冷笑,“褚言以前便有意将倾月送给南凌奕,而今南凌奕来,不是正合你意?”

他目光几不可察的紧了半许,嗓音染了半许悠远,“在下如今的心境,与以前不同。在下以前有意将倾月送走,是因在下不熟识倾月,而今,在下想与倾月……为友。”

嗓音一落,见云倾月面上冷意更甚,他稍稍蹙眉,放缓着嗓音转了话题,“这几日帝都腥风血雨,国丈已被暗杀,国丈一党被全数诛灭,母后与太子皇兄于宫中威胁及刺伤父皇,双双入了死牢,但父皇却伤势极重,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如今,朝中已是新晋了不少大臣,二皇兄已晋升新帝,凤澜之国,已然变天。”

云倾月静静的听着,神色沉杂起伏,难以平息。

短短几日,帝都城内便已风云剧变,甚至连皇位都易了主。

她迎上百里褚言的眼睛,低沉沉的问:“倾月与世子爷几番部署,皆无法掀起狂澜。如今帝都剧变,可是全由你一手布置?”

他答得坦然,似是并无隐瞒,仅是嗓音越发的显得低沉嘶哑,里面夹杂的疲惫也越发的深重,“数年的沉浮,在下在帝都城,并非毫无布置。在下仅是不愿在胜算未握时对付国丈,而今倾月与子瑞动作快,已是让在下无法再等。在下知晓,一旦在下不为所动,倾月与子瑞,便要计划。”

“国丈聪明狡诈,褚言也曾说过他身边能人无数,暗卫重重,他是如何被杀的?”云倾月又问。

他缓道:“国丈身边正因能人无数,这人一多,各人心思便多了。有人若得重用,定是对国丈忠心不二,而那些不得重用之人,稍一被人有心点拨,自会生出二心。在下不过是暗中对国丈身边的某些不得志之人允诺了锦绣前程,那些人便弑了主。”

云倾月神色越发沉杂。

这种办法,她与慕祁并非未聊过,只是慕祁却说国丈身侧之人皆是极为重心,要让国丈身边之人生出二心,定是极难,是以才择了刺杀这法子。

而今,百里褚言竟是简简单单的就说出这法子,用了这法子,连慕祁都办不到的事,他是如何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