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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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难得平静7

大抵是瞧出了她心底的疑虑,百里褚言出声解释,“不瞒倾月,仅是点拨国丈身边不得志之人定是不够,必要时,还得威胁。”

“褚言如何威胁的?”

他缓道:“在下差人,寻到了他们的亲人,抓了。”

百里褚言办事层层递进,雷厉风行,又是锦绣前程相诱,又是亲人被抓的威胁,国丈身边那些人,岂能不动摇。

百里褚言,果然无外表这般清朗儒雅,此人心思厚重,甚至都有些不择手段了。

她也从未料到,他会亲自承认这些,从而将他最初给她的温润纯然的形象自行击碎,彻底的击碎。

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了,仅是觉得心绪起起伏伏,根本不能平息下来。

她沉默着,百里褚言也沉默着,

许久,她才淡问:“帝都局势已定,二皇子既是成了新帝,褚言你呢?”

他缓道:“在下,仍是闲王。”

“暗杀了国丈,太子入了死牢,你父皇又昏迷不醒,如此好机会,褚言怎就将帝位拱手让人了?”说着,直直的凝上他墨黑的眼,“褚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稍稍一叹,“在下说了,在下无意皇位。二皇兄虽双腿有疾,但极为仁慈,心怀天下,以前母后及太子皇兄在时,我们都暗中护他,就连他寝殿内的宫奴都护他,生怕他遭遇不测,而今好了,二皇兄,也算是能重见天日,再也无须一直呆在寝殿,壮志难酬。”

“让二皇子坐拥帝位,褚言甘心?”云倾月再度问,说着,嗓音也微挑,“即便褚言甘心,世子爷呢?世子爷为你百般算计,如今褚言却是将二皇子送上帝位,褚言如此,岂不是让世子爷失望了?”

“子瑞不会失望。”他稍稍垂眸,“在下最初认识子瑞,便从未答应过登上帝位。子瑞支持在下,不过是因在下潜力甚于二皇兄,他与安钦侯在意的,皆不是谁登帝位,而是铲除凤澜奸臣,还凤澜太平罢了。”

云倾月沉默着,目光一点一点将他细细打量。

自古宫中的皇子们,无一不向往那帝位,百里褚言对那帝位本是触手可得,而今却是随意放弃。

便是她这个外人观之,都觉可惜可叹。

“帝位本该是褚言的,褚言却转送了二皇子。如今二皇子为新帝,褚言就不怕待他根基一稳,就对褚言不利?褚言这般本事,甚为新帝,总该是忌讳褚言的。”云倾月问。

“二皇兄不会。”百里褚言道了一句,说着,眸色微沉,又道:“另外,在下手中也握有兵符,二皇兄,不会对在下不利。”

兵权在手,自能威胁新帝,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更让新帝忌讳。

云倾月皱了眉,脸色极其复杂,兀自沉默。

许久,百里褚言低问:“在下不当新帝,倾月可是也失望了?”

云倾月稍稍回神,低沉着嗓子道:“倾月本是要仰仗褚言助我,而今褚言并非新帝,倾月要报仇,还得另寻法子。”

“倾月可是怒了?”

云倾月冷哼,“确是怒了。方才见了你,便真想杀你。而今,亦是如此。”

他稍稍一叹,“我虽未登位,但却执掌了兵权。倾月要报仇,在下也是能出力的。”

说着,话锋微微一转,“今夜以来,倾月不曾问龙乾太子一句,可是对龙乾太子毫无上心,是以都不曾想起问他?”

云倾月眸色微变,深眼凝他。

他坦然淡笑,“帝都腥风血雨,朝堂剧变,龙乾太子趁这时候出访凤澜,后果自是惨淡。”

云倾月瞳孔蓦地一缩,嗓音凉入骨心,“南宫瑾死了?”

他静静观着她的眼,“若他当真死了呢?”

云倾月冷眼迎着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他候了半晌,随即挪开了目光,低问:“倾月,你可还关心龙乾太子?”

云倾月冷道:“倾月想手刃于他,放他的血,你觉得这是关心?”

他怔了一下,眉头再度一皱,犹豫了片刻,略微低沉的问:“若是,龙乾太子并无你想象中的那般背叛你,亦或是,你与他之间存有误会,你对他,可会重拾情谊?”

云倾月冷笑,“血海深仇,岂有什么误会!褚言何时会有闲心竟为南宫瑾开脱?”

“在下并非是在为龙乾太子开脱。”

云倾月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眸色微动,再度将话题绕了回来,“南宫瑾当真死了?”

他摇摇头,只道:“龙乾太子已被在下软禁,倾月与他有仇,欲要如何,倾月自行决定便是。”说着,他缓缓迎上她的目光,又道:“帝都动乱,纵是倾月趁此机会杀了龙乾太子,也可对外称他丧于凤澜帝都的****,从而将一切过错推给国丈。若凤澜不服,欲打压凤澜,便正好是凤澜借机挑起战事,从而举兵龙乾,以报倾月之仇。”

云倾月目光紧了紧,未料百里褚言将这些都已计划好。

她深眼凝他,“褚言为何要帮我?此番除掉国丈之事,倾月并未帮到忙,更未对你有用,褚言为何要帮我?”

他微微一叹,“在下说了,在下想与倾月为友,既是如此,倾月想如何,在下自然帮忙。”

云倾月自是有些不信,眸中的疑虑与审视分毫不减。

他似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再度叹了一声,道:“倾月若是不信,便就当做在下借机举兵龙乾,是觊觎龙乾这块国土吧,为你报仇,也仅是顺带。”

云倾月心底起伏,复杂重重。

她深眼凝着他,他初时还能岿然静坐,任由她打量,只是时间一久,他便突然开始咳嗽起来,似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云倾月静静观他,不为所动,待他实在咳得久了,终归是伸手为他拍了拍背。

手掌触到他的背脊,骨头嶙峋之感甚为强烈,她心底莫名的紧了半许,待见百里褚言脸颊都咳得通红,她又伸手拂开他额前被雪水浸湿的额发,手指触上他的额头,才觉他额头滚烫,真亏了这百里褚言发了烧还能坐在这里故作镇定的与她说话,不得不说,这人即便是不如以前那般温润纯然,但不爱惜自己这点,却与以前如出一辙。

她将他扶上了榻,正要离开去唤别院的人寻大夫来,然而刚刚转身,衣角却是被他拽住。

云倾月扭头一望,便见他正睁着眼静静的望她,脸颊上不正常的灼红一直都不曾消却半许。

“倾月去哪儿?”他问。

云倾月淡道:“去为你寻大夫。”

他将她的衣角抓得更紧,分毫不放,云倾月眉头一皱,正打算将他的手指扳开,他却低道:“在下没事,不必寻大夫。”

说完,他终归是松开了她的衣角,自怀中掏出瓷瓶并倒了一枚药丸子吃下,随即朝云倾月道:“倾月可是累了?若是不累,可否再与在下说些话?对了,方才不是说到举兵龙乾吗?待龙乾一倒,倾月要如何?是要让在下绑了龙乾皇族于你面前由你处决,还是倾月自行领人去捉拿龙乾皇族?对了,还有三日后,便是二皇兄正式的登基大典,到时候倾月可否也去参加?”

他接连抛了几个问句,云倾月深眼观他,一时有些无言。

不得不说,百里褚言虽将她在此软禁了几日,的确算是为她好。

帝都城内的腥风血雨,她并未沾染分毫,反倒是在这别院里清清静静的度过了好几日,她虽埋过怨过甚至恨过他,只是如今待知晓一切,又见他那满脸不正常的灼红,一时间,心底深处那点怨念与被他算计甚至软禁的怒意似乎就散了几许,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百里褚言,是个极容易挑起她怒火的人,也是个极容易让她对他下不了狠手甚至无法生出满腔恨意的人,这,便是他高明之处,能将人心拿捏得当。

云倾月沉默了半晌,才淡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褚言也累了,你先休息吧!”

嗓音一落,她缓步朝屋门行去。

“外面雪大,路道不平,倾月你……”身后扬来百里褚言的嗓音。

云倾月并未待他说完,便道:“放心,倾月并非要连夜离开别院。”

“那在下此番隐瞒倾月甚至将倾月软禁在此之事,倾月可还生气?”他又问。

云倾月足下步子微顿,并未回头,心绪辗转片刻,道:“倾月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懂分寸。褚言虽瞒我软禁我,却的确让我避开了腥风血雨。只是即便如此,褚言却是太过自信甚至独断了,你可曾想过,你此举虽是为了倾月好,但没准也会适得其反的让我生怒,甚至还会让我对你的信任全数打消!。”

嗓音一落,她稍稍转眸望他,低沉道:“只是无论如何,这次倾月谢褚言未让倾月卷入帝都争端。”

他极为难得的怔愣望她,片刻,待她将要回头过来时,他朝她微微一笑,一时,清俊微红的脸颊更是温润儒雅,俊逸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