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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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难得平静9

黑衣人眸色微动,犹豫挣扎了一下,终归是点了头。

百里褚言梳洗完好时,时辰已是临近正午。

今日天气依旧阴沉,略有细雪,这才入得初冬不久便时常下雪,天气着实有些怪异,酷寒难耐。

青竹别院的厨子早已在大堂摆好了午膳,有黑衣人邀云倾月在大堂用膳,云倾月本是拒绝,却耐不住黑衣人几番相请,终于是同意来到大堂的桌边坐定。

不多时,百里褚言便缓缓到来,入门时,他那身单薄的白袍极为突兀显眼,那微微掀动的素白衣袂,更是衬得他瘦削不堪,只奈何他模样瞧着虽单薄凄戚,但面上却挂着笑,连带眼角都是弯的,这般组合着一看,更是显得他颇有几分狼狈,甚至惹人生怜。

“让倾月久等了。”甫一在她身边坐定,他便缓和着嗓子道了这句。

云倾月深眼凝他,仅是道:“并未久等,褚言身子不适,梳洗自然要费时一些。”

说完,她目光凝向他的衣袍,“今日这般寒凉,褚言就穿这点?”

他微微一笑,“这点已足够,在下不冷。”

云倾月瞅了一眼他冻得略红的鼻子,自是不信他这话。

不得不说,自打她遇到百里褚言开始,他便一直穿的是这样的白袍子,只是最初的袍子陈旧,而今的袍子越显精贵,然而即便这样,他这袍子的厚度似乎从来未变,而今酷寒交加,他依旧这身打扮,旁人一观,便会不由打个寒颤。

“褚言还是多穿点为好,你有伤在身,若是受了凉,自是不好。”思绪婉转中,云倾月淡道了一句。

他静静凝她,并未立即言话,仅是过了片刻,才朝她温润而笑的点了头,随即朝朝立在一旁的黑衣人吩咐备衣。

云倾月心底略生满意,这才开始与他一道用膳。

桌上的菜,皆色香俱全,纷纷冒着热气,更值一提的是,这些菜如前几日一样,都是她常日里最喜欢的。

她仅是吃了几口米饭,并未动筷吃菜,百里褚言朝她问:“倾月怎不吃?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云倾月转眸望他,按捺神色的淡道:“这几日的菜,皆是倾月所喜,倾月从不曾对别院之人透露倾月喜欢什么,别院里的人为何知晓?”

他目光微微一滞,随即挪开,默了片刻,才缓道:“在下曾将倾月喜欢的菜品写下来让别院里的人为你做。”

云倾月瞳孔微缩,“褚言又是如何知晓倾月喜欢什么菜品?”

他略微诧异的望她,清俊的面容微然愕意,道:“倾月忘了?以前在长幽殿时,在下每次用膳都在观察倾月动了哪几盘菜,是以才知晓倾月口味。”

云倾月心底蓦的紧了一下,深眼凝他。

他任由她打量,面上也与别的异色,仅是伸手开始为她碗中添菜,最后缓道:“以前总是倾月为在下添菜,而今换在下为你添菜吧!倾月,趁着菜还热,你多吃些。”

心底略生嘈杂,隐隐中似是什么被打翻了一般,竟是略有沉重与震撼。

经他提醒,她的确想起以前长幽殿内他经常观她用膳,静静的观,犹如出神了一样,她记得,她也曾问过他缘由,他仅是笑到想记着她喜欢吃些什么,当时听得那话,她仅是随耳而过,全然当玩笑听了,却不曾料到,百里褚言当真是记了下来,还让别院里的人每日做给她吃。

她深眼凝着百里褚言,思绪婉转,一时竟觉有些看不透他。

“倾月,快吃吧。”这时,他再度劝道,清俊儒雅的容颜上满是诚然的笑。

鬼使神差般,她强行按捺神色的吃了碗中的菜,只是待将菜咽下,抬眸一观,也见百里褚言朝她笑得越发灿烂。

“倾月这次,并未对菜验证毒。”他迎上了她的目光,道了这句。

云倾月心底一紧,心口蓦的一颤,脸色当即一变。

他静静凝着她的反应,微微一叹,缓道:“倾月放心,这些菜皆无毒,在下不会害你。”

嗓音一落,他自行举着筷子似要朝她验证般吃起菜来。

云倾月神色微敛,不再观他,也继续用膳。

一顿饭下来,她与百里褚言吃得都少,待稍稍休息片刻,她便提议回城。

他并无异意,待他起身,便有黑衣人送来备好的毛绒披风,只是披风一共有两套,皆为白色,他将其中一套塞在了云倾月手里,自己就着另一套缓缓的穿上。

出得屋门,有雪风迎面。

道路铺了冰雪,略微湿滑。

云倾月绣鞋被沾湿,走得略微艰难,百里褚言却是突然伸手牵了她的手,待她转眸望他,他缓道:“路面湿滑,还是在下牵着倾月吧!”

他说得极为坦然正经,正经的令她有过刹那的恍惚,恍惚如今的百里褚言似是与以前伤痕累累且孱弱无力的他判若两人。

她也并未挣开他的手,思绪延绵,不知是当真忌讳摔倒,还是适应他手指上的半许温度。

心底一直都存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思之不透,却又似是抵触的不敢往下多想。

百里褚言稍稍先她半步,为她恰到好处的挡了雪风,她就这么一路的盯着他细瘦单薄的背影,静默往前,偶尔,她发觉,百里褚言的身形,竟也有厚重高大之时。

出得院门时,黑衣人备好的马车正停在门外。

马车看起来极为朴素,拉车的马也算不上彪肥,马的鼻孔正呼出两管白色的热气,昭示着天寒地冻的严峻。

百里褚言牵着云倾月上了马车,车内果然被黑衣人细心布置过了,里面铺有被褥,放有靠枕,还有厚实的软被。

车角放有一个小案,案上放有茶盏,甚至还有一个小炉。

云倾月让百里褚言缩在被褥里,马车颠簸,闲暇无聊,她开始将小案搬到马车正中借着小炉煮茶。

整个过程,百里褚言都在与她讨教煮茶之事,兴致似乎极浓,云倾月也并无抵触,略微细心的回答了他每个问题,只是待她中途有个动作不当,他自然的对她点明,一时,他说漏了嘴,皱了眉,云倾月却是脸色一变,顿觉不畅。

这百里褚言,竟是本就会煮茶,甚至连她出错的细节都知晓,如此,他何必摆出一副性质甚好的模样对她讨教?

“褚言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她按捺神色的朝他问,语气却略有不善。

他微微一叹,有些无奈的道:“在下,仅是想与倾月说说话罢了。”

说着,眉头微皱,又道:“不瞒倾月,在下对茶艺仅懂皮毛,方才说准,也是凑巧。”

云倾月不愿再多说,仅是凝他几眼,不再言话。

一时,车内气氛沉了下来,徒留茶气蔓延。

不久,待茶水煮好,云倾月递了一杯给百里褚言,他双手接过,缓缓饮着,朝她赞了几句,见云倾月不说话,他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减了半分,随即朝云倾月低问:“倾月可是烦在下了?”

他语气甚是低沉,与常日的温润缓慢的语气有着天壤之别。

云倾月眸色微动,朝他淡然的摇了摇头。

他捧着茶盏,修长白皙的指头摩挲杯身,半晌,又低问:“倾月与在下已是接触了这么久,在下想问,在倾月心里,是如何看待在下的,或者,在下在倾月心里,可有占据半分……位置。”

云倾月心底一沉,深眼凝他。

他难得说出这些话,他历来温润委婉,是以并不会直白的问她这话。

不得不说,他这话将她问得诧异,她目光静静的凝着他的眼睛,默了半晌,不答反问:“褚言既是这般问,倾月倒是想先知晓倾月在褚言心里是何位置。”

本是想以这话来避过他方才的问话,她也不曾对百里褚言回答她的话而抱有希望,然而她却未料到百里褚言定定的望着她的眼,当真回了话,“在下身边并无太过亲近之人,但在下却亲近倾月。是以,倾月在在下心里的地位,已无可替代。”

他说得极慢,慢得令她一字一词甚至连他正经认真的语气都清晰至极,甚至刹那印刻于心。

她怔怔的望着他,这回却并无不信与嗤讽之意,却是片刻,百里褚言握住了她的手,缠紧了她的指尖,又悠远认真的道:“本以为在下带你去陈姨家,你便知在下心思,而今,你似是仍不知。倾月,你可是仍在抗拒,抗拒着不愿信,更不愿想?在下的心思,究竟要如何,你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