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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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难得平静10

云倾月神色一紧,心底也有股莫名的震动在层层漫开。

他这话是何意?

什么他的心思,什么她要明白?她与百里褚言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她神色起伏,云涌不定,本想按捺心绪的随意应句话,然而百里褚言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道:“倾月无话对在下说吗?龙乾逃亡路上一路扶持,长幽殿内的悉心相伴,乡村里互相依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在倾月心里留下印记?”

云倾月手指微僵,神色起伏,不言。

他等了片刻,再度叹了口气,只道:“以前在下也不懂自己心思,潜移默化中习惯倾月的陪伴,但那几日呆在闲王府,倾月却从不曾来探望,在下便心有异样了。有些事,倾月不愿想,甚至抵触,在下皆容纳,只求倾月能明得在下的心,信任在下,不排斥疏离在下便好,在下,不会害你,也不会对你不利。”

这些话,他以前便说过,她回回心紧心颤,却抵触着不愿相信。

而今再度闻得这些,她沉默半晌,终归是低沉沉的出了声,“并非是倾月想抵触什么,想刻意疏离褚言,只是倾月不敢信罢了。”

说着,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睛,“以前,倾月与褚言初遇,一路扶持,甘苦与共,倾月是信任褚言的,真的是信任的,只是褚言后来之为,便全数打破了倾月对你的感觉,自那以后,倾月不敢再信。倾月如今孤身一人,为复仇,对褚言自是仰仗,倾月也不怕被褚言算计,不怕丧命,但倾月却怕一旦丧命就无法报仇。褚言一声声的让倾月信你,如今破败的倾月如何敢信,褚言并非倾月,不知血仇压顶的厚重,不知倾月的担忧与恐惧,倾月处处算计,却处处卑微,褚言要一个卑微甚至容易早已支离破碎的人如何对你敞开心扉?褚言不是倾月,你根本不知倾月心里的抗拒与害怕,倾月,只是想活着!。”

长长的一席话,道尽了心底莫名的波动与怅然,更似是道尽了心底所有的酸涩与烦躁。

只是这席话说得畅快,然而她眼里却莫名的积了酸意,或委屈,亦或是软弱。

她云倾月,日日被仇恨所扰,唯一的一次情绪崩塌,还是在陈姨家与古苓说话时,而今,百里褚言的话再度对她紧逼,令她烦躁委不堪。

她只是普通女子,纵是满身血仇,也有七情。百里褚言近些日子对她如何,她皆看在眼里,她也能与他亲近,能与他扶持甚至是依偎,纵是暧然,她也不允他将她与他之间朦胧的感觉挑破。

她,只是不敢承认心底那些异样,更不敢,她早就知晓,那些所谓的风月之情,或喜欢,或爱,对她云倾月来说,都是不敢企及的奢望,既是奢望,又如何不能抵触,这百里褚言为何又非要挑明!

她沉默了下来,百里褚言也未说话,握着她的手未松。

许久,他才低道:“倾月心里的压力,在下能懂,在下母妃被皇后害死,在下沉浮数十年,日日煎熬,日日强大,也仅是想报仇。是以,倾月的心,在下能懂。”

云倾月强捺情绪的望他,方巧对上了他深沉而又认真的眼,一时,心底莫名抑制不住的波动,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也微微反握,稍稍缠住了他的指尖。

他目光一颤,里面似有某种极淡的欣慰滑过。

云倾月目光微滞,终归是挪开了视线,不愿再多言。

百里褚言也顺势松开了她的手,静默了下来。

因着连日下雪,道上多处的确被积累的厚雪阻挡,随车的黑衣人们几番下马铲雪,耽搁了不少时辰。

待云倾月一行终于入得帝都城的城门时,黄昏已至,天色微黯。

百里褚言道:“今夜晚膳,便在闲王府里用吧。”

云倾月眼角微挑,缓道:“还是不必了,一路劳顿,倾月想回郡主府休息了。”

“今夜子瑞也会去闲王府。”他并未多劝,却道了这话。

云倾月眸色微动,默了片刻,低道:“那便去褚言的闲王府吧,倾月与世子爷也多日不见,该聚聚的。”

他清俊的面上漫了温润笑意,“也好。倾月若是累了,可在闲王府厢房休息,待夜里子瑞来了,再唤你。”

云倾月微微点头。

马车一路往前,不多时,便至闲王府大门。

百里褚言依旧是率先下车,待云倾月挪至马车边缘,他伸手朝她递来。

云倾月凝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微厚的雪,终归是一手微卷着伸手厚实的披风,一手搭在他手心,被他缓缓扶下了马车。

入得闲王府大门时,老管家便迎了上来,待见百里褚言牵着云倾月一道进来,老管家却也不诧异,反倒是面露笑容,缓道:“王爷,郡主,大堂内已备好姜汤,你们先入堂喝点,去去寒气。”

云倾月正要拒绝,百里褚言却似是猜透她心思一般,朝她缓道:“天寒地冻,喝点姜汤驱寒也甚好。”

说完,便将她往大堂拉。

彼时,白雪处处覆盖,而院中各处那一株株梅花,却是开得娇艳,梅花的冷香与层层迎鼻,倒是颇有几分雅致感。

凤澜皇位易主,百里褚言也成了手握重兵的王爷,然而百里褚言这院子,却并无太大变化,就连闲王府的大堂,也无变化,依旧是简单质朴得紧。

云倾月被百里褚言牵着在桌旁坐定,她饮了几口姜汤,淡道:“褚言如今的身份已今非昔比,何不要一个宽敞点的王府?”

他怔了一下,似是未料到她会这般问,随即微微一笑,缓道:“府中家丁极少,人气不旺,如今这闲王府都有一两间空着的厢房,若是再要大点的府宅,也无处可用。”

云倾月眸色微动,点了头,却闻百里褚言又道:“再者,这闲王府里也新栽了不少花草树木,待来年开春,院中景致定会好,住着也清幽别致。”

“褚言倒是喜欢花草树木。”

“并非喜欢。仅因闲来无事,便想养花养草罢了。”

云倾月凝他几眼,并未多言,待一碗姜汤饮尽,百里褚言则是领着她出了大堂,直往厢房休息。

一路颠簸,云倾月的确有些疲乏,倒在厢房榻上便睡了过去。

无声无息里,时辰渐逝,她是在一阵轻推搡中醒来。

待刚刚睁开眼,便有昏暗的灯火投入眼里,待眨了几下眼,定了神,入目的,则是百里褚言那张微微逆光的俊脸。

“倾月,大堂已备好晚膳,子瑞也来了,我们过去吧!”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柔和。

云倾月点点头,自软榻上起身,待刚要朝屋门处踏去,百里褚言却是拉住了她,并在她微愕的目光里伸手为她理了理睡得略微凌乱的发丝。

“多谢褚言。”云倾月按捺神色的朝他道了一句。

他笑得儒雅如风,“举手之劳罢了,倾月无须言谢。”说着,那只拉着她手腕的手也不曾松下,顺势牵着她便朝不远处的雕花屋门行去,又问:“倾月方才休息得可好?”

“睡着了,倒是休息得挺好。”云倾月答了一句,说着,话锋一转,“褚言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缓道:“才进来一会儿。”

“嗯。”云倾月随意应声,只是待随着他出得屋门,才见屋外夜色浓稠,仍旧在飘着雪,她也仅是转眸扫了一眼屋檐外的雪,然而就这时,远处却遥遥响起打更声。

她怔了一下,脸色蓦地一变,扭头朝百里褚言望来,“现在是三更了?”

百里褚言略微歉意的望着她,缓道:“子瑞方才才来,是以在下方才才唤醒倾月,倒是让倾月受饿了。”

这倒不是受饿的问题。

云倾月皱眉,只道如今夜色这般晚,还要用晚膳,随后又要与慕祁说上几句,耽搁几个时辰,待一切完毕,天怕是都要亮了,如此,她岂不是在闲王府要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