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所有的新人一样,他们首先接受的是牧师的诵经。
等到冷苍野赶到教堂的时候,长长的诵经刚刚进行到一半。若云溪和慕雨轩正并肩站在牧师前面,左手和右手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只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冷苍野就断定是若云溪无疑。那一瞬间,他的浑身像遭遇电击一样,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教堂里很安静,只有牧师的诵经声在描绘着繁复花纹的圆顶教堂上回旋。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静谧的诵经声里。那嘹亮的声音,好像是天国使者的魔法棒,指引着所有的信徒摆脱尘世的煎熬。
上次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若云溪还觉得牧师的诵经特别的漫长。但这一次,近距离站在真主的脚下,望着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听着牧师虔诚的声音,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洗涤灵魂的纯净。握着慕雨轩的手,她也在为腹中的孩子默默祈祷。
冷苍野一行人出现在教堂门口。门僮以为是前来祝福的人,就邀请他们就坐。冷苍野冰冷着脸,并没有理会他。他还想再说话,陆虎轻轻一挥手,把他推到了一边。
门僮没有站稳,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这声惊叫,当即打破了教堂里的沉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回过了头。
对当地人来说,打扰别人的婚礼,是一件非常没有教养的事情。寻常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牧师也抬起了头,吃惊地看着外面站着的一群人。这群人身材高大,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双手自然背在后面,看起来威势逼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男人,带着黑色的墨镜,身上散发着热腾腾的杀气。
看到牧师脸上吃惊的表情,若云溪和慕雨轩也不由自主转过了头。
一看到冷苍野站在门口,慕雨轩脸上的肌肉紧绷在一起,伸手把若云溪揽在了怀里。
若云溪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苍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冷苍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用说,是伊卡告诉了他。三天以来,一直担心的事情突然发生,她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瘫软在慕雨轩的怀里。
看到冷苍野一行人逼近,牧师慌忙走过来,用手按住冷苍野的胸脯说:“现在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如果有别的事情,你们待会儿再说。”
冷苍野指着若云溪说:“他们不能结婚。她是我的女人。”
旁边的一个人,马上将他的话翻译成法语。周围的人一听,全都愣住了。很快,大家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在胡说!”慕雨轩从怀里拿出结婚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你们看看,这是我和若若的结婚证。他在撒谎。”
冷苍野朝陆虎使了一个眼色,陆虎走过去,一把把结婚证从慕雨轩手里夺了过去。还不等慕雨轩反应过来,结婚证已经到了冷苍野手里。冷苍野只看了一眼,就一把将它撕个粉碎。
一看结婚证被撕碎,慕雨轩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冷苍野,不要以为你卑鄙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告诉你,若若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们也有了孩子,我不会让你把她夺走的。”
就在他冲过来的时候,海东青在一边拉住了他。
冷苍野轻蔑地看了一眼慕雨轩,冷笑着说:“念及我父亲和你爷爷的关系,我不想对你动手。但你拐走了我的女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但如果你再胡言乱语的话,我就不会再客气。”
然后,他挥挥手,对身后的保镖说:“把他们给我带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牧师挡住了那些保镖:“这里是法国,请你们遵守这里的秩序。在真主面前,我劝你们放下屠刀,求得真主的谅解。上帝疼爱他的每一个子民,会宽恕你们的。”
冷苍野一把推开他,冷冷地说:“我不信上帝,我只信我自己。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对你的上帝去说吧。”
一起来给若云溪和慕雨轩祝福的人们自觉围过来,再次挡住了那些保镖。冷苍野事先有交代,为了不惹出意外麻烦,不要随便动手。那些保镖都下意识看着他,等候他的命令。
一位留着长胡子的老者走上前,面色和蔼地说:“年轻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在这个时刻,请放下所有的仇恨,为一对新人祝福。”
“是啊,应该让相爱的人走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纷纷开口,要求牧师将这场婚礼进行到底。
看着有这么多人维护自己,慕雨轩顿时有了底气。他看着冷苍野,神色坚定地说:“哪怕是变成朱丽叶和罗密欧,我们也要守候在一起。”
若云溪看着冷苍野那暴戾的脸,泪水涌上了眼眶::“冷先生,恳求你放过我们!”
那双带泪的眼眸,有着深深的哀求和无助,深深地刺痛了冷苍野。但此时,他越是心痛,心肠就越是坚硬。她居然肯放下那骄傲的自尊,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快被气炸了。他宁愿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若云溪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冷苍野。拨开众人,他走过去,走到若云溪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慢慢去掉了眼睛。他那深邃如海洋之心的眼眸,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有疲惫,有愤怒,有狠辣,有绝望,有痛惜,有暴戾。
面对这双眸子,若云溪的心,差点窒息。
冷苍野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你死,还是他死?”
这一次,他要的,竟然是死?
若云溪的瞳孔一下子睁大,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我宁愿我死。”
“好,很好。如果你不想让这里血流成河的话,不想让很多人跟着你陪葬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我走!”
“我会的。”若云溪说完,使劲甩开了他的手。
冷苍野大踏步走过去,示意海东青放开慕雨轩。
若云溪走到慕雨轩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说:“雨轩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若若,你要做什么?”
“雨轩哥哥,我愿意跟着他们离开。”
“你疯了?”
“是我自愿的。”
“若若,你不要害怕。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若云溪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雨轩哥哥,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度过这段幸福的时光。我会在记忆里永远珍藏这段岁月。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调非常平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慕雨轩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说:“若若,你放心,这一次,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今天,我就跟他们拼命!”眼看只差一步,他就和若若走到一起了。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他的整个心神都乱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她。
“不,我现在是自愿跟他走的,我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我要让你好好活着!如果你执意那样做的话,我们死生不复相见。”这句话说出来,慕雨轩愣住了。在她面前,他始终都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冷苍野把她单独带走。
他转过身,用一种决绝的眼神看着冷苍野,一字一顿地说:“即便是走,我们也要一起离开。否则的话,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答应你把她打走!”
冷苍野看着慕雨轩,冷笑着说:“如果你执意同往的话,我就成全你!”
他一挥手,几个保镖围住了他。
牧师还要上来阻止,慕雨轩朝他挥了挥手。他用悲凉的口吻说:“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去处理一些繁杂的事情,谢谢你们的祝福。”
就在维护治安的警察赶来的时候,镇长已经等候在那里。他看着那些人,无可奈何地说:“公爵和克丽提夫人打来电话,不要我们干涉这件事情,我们只能执行命令。”
被关押到不同的地方,慕雨轩和若云溪被带回了玫瑰湾。
一下飞机,慕雨轩刚要挣扎,就被两个保镖惯倒在地上。他那白色的结婚礼服,蹭在地上,蹭了一大片黄泥。那个在教堂里儒雅的男子,此时因为脸上挨了一拳,看上去有点狼狈。
若云溪看到慕雨轩这样,心如刀绞。这一次,她又连累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哪里用受这样的委屈?
看到若云溪脸上流露出的担忧,冷苍野的脸色更加的铁青。刚才在飞机上,如果不是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真的会忍不住把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将那个孽种踹死。如今,当着他的面,她竟然对另外一个男人表示关切,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咽下这口恶气。
看到两个保镖还拉着若云溪的胳膊,慕雨轩恼怒地说:“冷苍野,你有什么怒气,只管朝我发。不要伤害若若肚子里的孩子!”